那一天風起雲湧,那一天秋風陣陣,那一天所有人都聚集在中央廣場,似乎只有龍傲天不敢面對,銀洛天站在城牆上遠觀,謝四海停留在中央廣場前嘆息,這麼厲害的劍客,天賦異稟的少年劍客就這樣被廢掉一條腿,是不是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北辰政一言不發的坐在不遠處的看臺之上,臺子不大卻足以容下所有的王宮貴胄,司馬譽站在北辰政身邊冷眼旁觀,手臂有以下沒下的按壓著自己那條被石平平重傷的腿,北辰歌瑤輕聲問道:“國公,腿還在疼嗎?是不是該換藥了?”
“無礙,等石平平的懲罰結束,想必君上也該讓我們離開了。”司馬譽悄悄看了一眼北辰政,此時的北辰政緩緩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黃甲清了清嗓子後輕聲對說道:“黃侍銜宣旨吧。”
黃甲清了清嗓子來到看臺最前端,面向夢迴城所有來看熱鬧的百姓朗盛說道:“今懲罰叛亂者石平平,身為大夢王朝子民,加入鐵血軍團在前,背叛大夢王朝意圖謀殺君上在後,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君上也有憐憫之心,鐵血軍團眾人皆因鐵血教頭龍一半而誤入歧途,犯下滔天罪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判罰鐵血軍團成員石平平斷腿之刑!”
話音剛落人群中一女子突然昏倒在地,那女子不是石平平的妻子又是誰?隱藏在人群中的拓跋越川想要上前攙扶卻害怕自己暴露,只能裝作不認識,心中卻在不停的滴著血,失敗就是失敗了,若不是石平平掩護自己逃跑,可能現在的自己也在那審判臺上吧。
站在人群外圍的龍傲天沉默不語,雙手死死的握著拳頭,壓低了聲音哽咽道:“葉帥,你說他能堅持下來嗎?那可是一條腿啊!可惡的定洲司馬……”葉未涼拍了拍龍傲天的肩膀安慰道:“都是命數,你去邊境紫鴉堡是,石平平加入鐵血軍團也是,或許命運對他不公平,可是能活下來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葉帥,我擔心他挺不過來啊!”臃腫肥胖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雖然在哽咽卻一直壓著心中的悲傷,緊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與哭泣。
葉未涼當然知道斷腿的兇險,有多少兵卒都沒能從中活過來,更別說是石平平了,如今的石平平該是過街老鼠一樣吧?就算僥倖活了下來又會是什麼樣黑暗的人生呢?或許會被世人喊打吧。
龍傲天轉過頭來很認真的問道:“葉帥,你告訴我他能活下來嗎?”葉未涼表情嚴肅,很認真的搖了搖頭,脫口道:“肥龍,我不敢保證什麼,一切都要看他的造化。”
“就算他活下來了,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龍傲天說著轉過身去觀看即將開始的刑罰,葉未涼突然沉默了,他雖然不知道龍傲天與石平平的感情有多深厚,可是見龍傲天如此傷心葉未涼也能知道他們的情誼,伸手拍了拍龍傲天的肩膀安慰道:“這裡是夢迴,身為夢魘軍總帥的我多少也會照顧他一下,放心好了。”龍傲天緊咬嘴唇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行刑人大聲質問衣衫單薄的石平平,“人犯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石平平冷冷一笑,看著不遠處的看臺大吼一聲,“有!”接下來的話就如同是說給看臺上的王公貴胄說的一樣,“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為什麼不治我死罪?難道想看我石平平狼狽的活完下半輩子嗎?”
頓時中央廣場之上鴉雀無聲,本來還議論紛紛的人群突然安靜了起來,或許所有人都想聽一下這個膽敢逆反的傢伙到底是怎麼想的,石平平狂笑不止,介錯人將石平平抬到執行臺上,整個人都被捆綁的結結實實,這時候石平平又喊道:“大夢八百年!哪一位君王知曉百姓疾苦?”
在場的所有百姓情緒突然轉變,北辰政眉頭緊鎖,看著安靜出奇的人群北辰政突然覺得民眾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倘若此時此刻有一個人有煽動民眾的能力,那麼這小小的看臺,以及幾百人的禁衛軍又能抵擋幾時?
執行臺上石平平低吼道:“綁緊一點,我不想喊出來。”那介錯人一聽也是一愣,代答不理的說道:“你能不能從這臺上活著下來都很難說,沒有人會在意你會不會喊出聲音。”
石平平無奈一笑,看了一眼那寬厚的大刀,以及膀大腰圓的執行人問了一句,“那把刀能一下斷掉的我的腿嗎?”介錯人看了一眼執行人點了點頭道:“他是手法最好的,若不是龍傲天將軍在君上面前求情,恐怕今天砍的就是你的腦袋,為了讓你少些痛苦執行人是特意挑選的,就連止血的太醫也給你準備著了,小子若是能活下來你也該感謝上天眷顧了。”
石平平突然沉默了,低聲重複著龍傲天三個字,這時候介錯人指著那三碗酒水說道:“看到那三碗酒了嗎?一晚是給喝的,喝完就不會覺得那麼疼了,另一碗是執行人喝的,也算壯壯膽子,畢竟我們都不是什麼劊子手,也不是什麼人屠,殺人雖說只是頭點地,可是世上之人又有誰不是爹媽養的呢?”
石平平苦笑道:“我就不是!”介錯人詫異的看了一眼石平平沒有搭話,又聽石平平問道:“你剛只說了兩碗酒,那第三碗又是給誰準備的?”
介錯人看了看三碗酒水,此時五大三粗的執行人已經端起了酒碗,介錯人準起身準備退離,然後輕聲說道:“若是你死了,那碗酒就敬你,若是你命大,那就自己拿起來喝光他。”
石平平點了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只聽這執行人大吼一聲,說道:“時辰已到,行刑開始!”說著猛喝一口酒,然後一口全都吐在手中寬厚的大刀之上,石平平不忍看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更沒想過活下來了又該怎麼面對以後的生活。
“小子,腿留哪條?”執行人按部就班的執行著行刑的程式,石平平不屑的說道:“你看著辦吧!我……無所謂了。”
執行人將寬大厚重的大刀舉過頭頂,說道:“給你留個右腿!”話音剛落大刀從天兒降,那一刻石平平才知道一切都完了,劍豪的路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自己規劃的好日子還沒開始也已經結束了,就是不知道拓跋越川逃沒逃出去,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就是不知道沒有了一條腿的人該怎麼活,就是不知道那胖子會不會為自己傷心。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喊,一條腿就這樣掉到了地上,鮮血狂噴不止,就算太醫將其捆綁結實,上滿了止血散依舊於事無補,執行人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石平平說道:“止不住的,等血快流完的時候自然就不流了,到那個時候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執行人正準備撿起那條左腿去覆命,只見石平平伸手端起了那第三碗酒,強忍著疼痛低吼道:“胖子!敬你!”說完也不管是哪裡往自己臉上一扣,酒水一多半都灑到了外面,端著酒碗的那隻手卻在不停的顫抖,龍傲天此時已是淚流不止,放聲大哭起來。
看臺上北辰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大小官員緊隨其後,天空突然陰沉起來,漸漸的中央廣場恢復了本來的樣子,那女子不敢相信的走到石平平的身邊,看著流了一地的鮮血嗚咽著說道:“夫君我帶你回家!”
不遠處的拓跋越川想要上前卻始終不敢,等到人群徹底散開,禁衛軍一個不剩的時候才敢上前幫忙,石平平已經昏死過去,那女子倔強的將其背了起來,任憑斷腿不停的流著血,口中不停的說著,“夫君,堅持住,你一定會沒事的,一條腿而已。”
拓跋越川靠近二人,將一粒藥丸塞入石平平的口中並小聲提醒女子,“嫂嫂,我是小川,剛剛服下的是救命的藥丸,我不敢露面,接下來就都靠你了。”說完拓跋越川便消散在人群中,龍傲天與葉未涼此時正好跑了過來,龍傲天擦掉淚水一言不發,從女子手中搶過石平平抱在懷中,葉未涼安慰女子道:“他們是最好的兄弟。”
女子依舊沉默,任憑龍傲天將其抱起,臉色慘淡蒼白,走在前面指引著回家的路,龍傲天咬牙說道:“兄弟你給我堅持住啊!”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流,葉未涼、龍傲天在前面走,太醫緊隨其後。
到了石平平的府邸,龍傲天將石平平放在床榻之上,女子見血基本已經止住竟是突然昏倒在地上,龍傲天怒目而視太醫吼道:“看什麼?還不瞧瞧!”太醫被龍傲天那滿是殺意血性的面容嚇到了,顫抖著手上前把脈,摸了好一會才說道:“她有身孕了!”
龍傲天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拍了拍石平平那蒼白的臉頰說道:“兄弟你聽到了嗎?你的女人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