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平雖然緊握手中虎頭刀,手臂卻是抖個不停,心中怯戰之意已然佔領上風,哪裡還有一戰之力,城防之上守卒見葉未涼一擊得手全都跟著起鬨,而王通的死已經是過去時,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憤慨與低迷,皆是破口大罵:
“他孃的,砍死他!”
“葉將軍就是葉將軍,砍下他的腦袋掛城頭!”
“葉將軍小心身後!”
“孃的,青洲人耍詐,跟他們拼了。”此話一出一小波新兵便要下城防出城迎戰,卻聽林又堂大罵道:“都他孃的給我待著,沒有命令誰也不許亂動。”
卻見城下風沙突起,端木平勉強支撐著自己心底那薄弱的防線,就差那麼一點自己的膽子就被嚇破了,現在的他想哭的心都有,當初為什麼要跟大哥來這紫鴉堡?軍中威望就那麼重要嗎?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想到這裡端木平向四周一看,就那麼一瞬間內心的防線崩潰了,逃吧,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命沒了要那些財富名聲又有何用呢?
前有葉未涼,後有不知名騎將,往哪裡逃呢?就在生死一線的功夫葉未涼制式刀已經殺到面前,端木平大喊一聲,“大哥救我!”慌亂中身子一矮竟被躲掉了致命一擊,只見端木平躲過葉未涼,根本來不及管被葉未涼砍掉的頭盔,更不顧身後的追殺,披頭散髮的向大哥端木拓爾跑去,現在能救自己的只有大哥端木拓爾一人而已。
陳先林見端木拓爾距離葉未涼不過五十步心中更急,恨不得一下子飛到葉未涼的身前,擋住端木拓爾兄弟二人的夾擊,現在他並不害怕端木平,倒是這個端木拓爾著實棘手,可是葉未涼似乎並不在乎端木拓爾的突然殺出,眼中只有端木平一人,今天誓要殺你,你又能逃到哪裡?
端木平索性扔掉手中虎頭刀失聲喊道:“大哥救我!”端木拓爾雖然有些瞧不起這個一奶同胞的弟弟,可是臨行前母親囑託保護好他,自己當時還反駁幾句,沒想到一向溫柔慈祥的母親突然大發雷霆之怒。
端木平可是自己唯一的弟弟,一奶同胞的親生弟弟,端木王雖然有六子,可是與自己親近的不過端木平一人而已,許多時候端木拓爾都在反覆斟酌母親的話,倘若有一天強敵來犯,你能相信的又有幾個?就算你的弟弟在軟弱怕事,他終歸不會在你背後捅刀子,更不會背叛於你,如果有一天你們兄弟二人其中一個做了草原的王,另一個就要為其守住端木家的基業。
別看那幾個弟弟與你走的近,不過是怕你手中的刀而已,只有端木平才是真正把你當大哥的,端木拓爾緊握手中火字長矛丹鳳眸子死死盯住葉未涼,此時的葉未涼如他一樣,只不過你端木拓爾盯緊的是我葉未涼,而我葉未涼死死盯住的是你的弟弟端木平。
陳先林見葉未涼並沒有折返的意思急忙大喊一聲,“將軍三思!”葉未涼充耳不聞,今天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砍下你的腦袋,端木拓爾又能如何?就算他要救你,也要看他有沒有攔住我葉未涼的本事。
就在端木平如同瘋子一樣狂奔的時候,端木拓爾突然殺到,如同舔到鮮血的草原雄獅一般,低吼道:“休傷我弟弟!”手中火字矛突刺,葉未涼看也不看,讓你刺一下又能如何?你弟弟的腦袋我要定了,手中制式刀早已經瞄準了端木平的脖頸,只要那麼輕輕的一下,那顆腦袋便會如王通的腦袋一樣離開肩頭掉到地上。
端木拓爾見葉未涼如此不惜命,急忙掉轉手中火字矛,弟弟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葉未涼見端木拓爾火字矛掉轉了方向低吼一聲,“看你能救幾次!”制式刀的劈砍力道被端木拓爾的火字矛卸了幾分,就連軌跡也被略微改變。
如果端木拓爾的火字矛沒有改變方向,那麼端木平的腦袋現在就會被葉未涼的戰馬當球踢,如果端木拓爾的火字矛沒能及時趕到,那麼現在端木平的腦袋雖然不會搬家,後脖頸也定被削去一半,可是這一切都來的太快也太是時候,端木平捂著後脖頸哭喊著,“我流受傷了,哥!救我!”
葉未涼突然覺得很可笑,又覺得很淒涼,可笑的是剛才還耀武揚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模樣的端木平,竟然一下子變成了只會哭鼻子的孩子,淒涼的是沒想到那個頂天立地從來只怕兒子哭妻子沉默的王通,竟然死在這樣的對手手中,老天還真是會戲弄人啊。
就這樣戰場之上出現了一幅滑稽的場面,葉未涼追殺端木平,端木平握著鮮血直流的後脖頸連滾帶爬的狂奔,端木拓爾三番五次的解圍,三人兩馬一點點逼近青洲三萬鐵騎的陣營,陳先林喊到嗓子壞掉,可是葉未涼依舊沒有退的意思。
陳先林看著葉未涼一點點接近敵對方陣心中更是焦急,一百步、五十步……心中大罵一句他孃的,夾緊馬腹疾馳而去,今天就陪你葉未涼闖上一闖,看看這三萬鐵騎又能奈我何?
端木拓爾又一次救下端木平,葉未涼心中突然狐疑起來,為什麼看起來如同孩子哭鬧一樣只會逃命的端木平如此難殺?想到這裡葉未涼突然對端木拓爾虛晃一刀,端木拓爾見刀鋒變了急忙收起火字矛抵擋,可是葉未涼的制式刀突然變了方向又一次向端木平劈砍而去,端木拓爾心頭一顫,脫口道:“糟了!”
制式刀這一下怎麼也會砍了這傢伙的腦袋吧?讓葉未涼沒想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制式刀劈砍的路線如果不出意外,那麼端木平的腦袋少說也得少半邊,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端木平竟突然轉過身來,嘴角邪魅的上揚,他笑了,擰身一轉整個人騰空而起,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間,雙腳凌空劃過一個優美的弧線,竟然一腳就把葉未涼手中的制式刀給踢開了。
葉未涼猛然發覺到自己上當了,從端木平力戰王通之時自己便上了他的當,上了這端木王第六子的當,他力戰王通是真,試探甲冑防禦力也是真,但是這一切應該都在端木平的計算之內,包括虎頭刀可以破鎖子甲,也包括長槍刺不透明光鎧,更包括深陷死地的自己,這一切需要多麼精準的計算,又需要多大的勇氣與魄力,葉未涼恍然大悟,也唯有慘淡一笑,原來自己竟值得端木家的六王子如此大費周章。
端木拓爾突然停止了攻勢,停馬站在葉未涼的身後,端木平玩世不恭的笑著,陰險的問道:“葉將軍,老鷹撲兔的遊戲好玩?還是兔子蹬鷹的遊戲刺激?”
葉未涼在心中狠狠的罵了自己一句,“什麼狗屁身經百戰,現在竟然中了這新兵的計謀,到底還是修心不夠,看來右司大人司馬拘說的對,自己還是太年輕,年輕必氣盛啊!”
“怎麼準備投降了嗎?”端木拓沉聲問道,葉未涼緊握制式刀,指著眼前只有二十步不到的鐵騎兵冷冷說道:“你們又能奈我何?”
端木拓爾嘴角微微上揚,伴隨著一聲冷哼說道:“你是誰帶出來的將官?如今夢魘軍的前哨先鋒官都是這水平嗎?還是覺得我們青洲鐵騎跟那些流寇一樣?”
葉未涼用力的閉了一下眼睛,然後緩緩睜開,心道:“看來真是自己輕敵了,不然又怎麼會沒把這三萬鐵騎放在眼裡,又怎麼會中了這小子的計。”如今來到敵人陣前進也不是退也不得,不是騎虎難下又是什麼?
“你還想一個人打我們三萬人嗎?”端木平認真的的嘲諷著,葉未涼見兄弟二人沒有動手的意思,也不在乎一時的生死與否,問道:“處心積慮的把我引來陣前有何目的?”
端木拓爾剛要開口說話,卻聽端木平說道:“試試你們夢魘軍還有多大能耐,不過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我並不代表夢魘軍全部。”
“但是透過你我看到了夢魘軍的未來。”端木平從一名騎兵的手中接過韁繩,摸了摸戰馬的鬃毛躍上馬背,說了句無關的話,“我最愛的那匹馬被你殺了,這個賬我早晚跟你算。”
葉未涼疑惑,說道:“不是今天嗎?”
這時候端木拓爾終於有機會說話了,“不是。”葉未涼聞聲望去只見端木拓爾摘下頭盔,從袖甲中摸出一個小巧的綢卷,有手指粗細巴掌長短,金邊黑布繡有簡化的雄獅,葉未涼知道是端木家的王印。
“其實呢,我們兄弟二人並不是來打仗的,你也知道北疆的情況,百姓期待和平,端木期待統一,前不久大夢王朝共學的旨意並不是我們沒履約,而是北楚慕容與鮮于的左右夾擊讓我們端木疲於應對。”端木平無奈的解釋著,說完目光看向自己的哥哥,端木拓爾接著說道:“為了表示誠意,父王讓我兄弟二人帶兵三萬前來駐守邊關,為防止慕容與鮮于南下,更是為了向大夢王朝表示誠意。”
葉未涼沒有看那綢卷的內容,而是將其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慘淡一笑道:“想用我傳信?”見端木拓爾與端木平同時點頭,葉未涼感慨的一笑,罵道:“哪有這樣的,帶三萬鐵騎兵來表誠意?”
終於端木平不再隱藏什麼,簡單的說了一句話,“這是端木家最後的騎兵了。”
話音未落話音又起,伴隨‘一聲大哥小心’端木平奪過身邊騎兵手中長矛直奔葉未涼身後投擲而去,葉未涼心中驚歎不好,該是陳先林殺到,這一切只發生在眨眼間,根本來不及反應。
只見陳先林長槍突刺端木拓爾後心,端木平投出的長矛呼嘯而去,這名驍將根本顧不得長矛來勢的洶湧,提槍直刺,要的就是你端木拓爾這個大王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