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平平看了看四處漏風的破敗屋子,乞丐小七捅了捅已經熄滅的火堆傻傻的笑道:“大哥,你怎麼回來了?”石平平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原本想從乞丐小七這裡拿些吃食回去,可是現在看來他們過得比自己可要悽慘太多了。
“沒什麼,路過就過來看看。”石平平故作輕鬆的說著,目光卻不由得看向那幾個可憐巴巴的小乞丐,眼神各有神色,身材卻都是一樣的消瘦,乞丐小七撓了撓亂成雞窩一樣的頭髮說道:“大哥,那你是回來就不走了嗎?”此話一出所有小乞丐皆是眼巴巴的期待神色,等待著石平平點頭。
石平平到是很想留下來,可是看了一眼自己的鐵劍心中免不得惆悵起來,起身說道:“很抱歉,我只是路過看看你們。”乞丐小七搖了搖頭眼睛裡滿是淚水,一字一抽噎的說道:“大哥,那你不知道我們這幾個小兄弟被欺負壞了,你與胖哥在這的時候我們什麼時候被人欺負過?”
胖哥說的不是龍傲天又是誰,石平平百感交集卻不知如何安慰,路總是要自己走下去,就算自己幫他們渡過了這次難關,那麼以後呢?這時候乞丐小七的肚皮突然咕嚕嚕的響了起來,石平平輕聲問道:“沒吃晚飯?”
七八個小乞丐都是默默的點了一下頭,沒有一個人說話,火堆突然燃起了微小的火苗,這群原本可以有家可暖,有父母可疼的孩子現在連飯都吃不上,可是沒有一個孩子哭泣,更沒有一個孩子怨天尤人,沒飯吃就不吃,餓了就挺一挺,黑夜終歸還是會過去,太陽依舊每天都會升起,雖然偶爾會有陰晴,等長大就學石平平大哥練劍,就跟著胖哥去從軍,他們可從來都沒擔心過自己活不到長大。
“這段時間你們都是怎麼過來的?”石平平仔細盤問著,乞丐小七語氣輕靈,說道:“有人施捨就拿著,沒人理就去撿點,不過這幾天附近店鋪的生意都不好,殘羹冷炙少得可憐,天氣越來越冷,為了讓我這幾個小兄弟能捱過冬天我只能做一些跑腿的活,不過掙得太少,恐怕沒等到棉衣棉被就被突然而來的寒冷凍死了。”
石平平的心在滴著血,生活為何如此的艱難?那些華貴馬車的主人為何都不曾停下來看一眼這些孩子?難道這些孩子就不是生命嗎?不值得憐憫嗎?還是大夢王朝終歸是一場醒不來的夢?
小乞丐們見過太多的死亡,沒有人害怕過,因為在他們的心底早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凍死又能怎樣?餓死又有何妨?無論如何街頭應該就是他們的宿命,他們總是在街角眼巴巴的看著那些有爹孃關懷的孩子向爹孃哭鬧,他們也總是跟著傻笑,然後不自覺的擦著眼角,看著自己手中的空碗或者乾的不能再幹的饅頭愣愣出神,出神也不過半刻,之後便只是眯起眼睛微笑,笑這操蛋的生活,笑這冷漠的人世,笑這高高在上的蒼穹。
石平平透過殘牆看向街道,風似乎為了照顧這些孩子而停息,夜色銀白如雪,只見他放下鐵劍走進酒館,沒多久便抱著一張破舊的棉被拎著半捆柴火走了出來,走到乞丐小七的身邊把那些不值錢卻足以救命的棉被與柴火放下,坐下來說道:“先給你這麼多湊合用。”乞丐小七眼神明亮,他們也不多求什麼,只是滿心歡喜的笑著。
石平平從懷中掏出幾個包子遞給小七說道:“趕緊吃,涼了就不好吃了。”小七見是包子便更加開心起來,急忙把包子分給其他小乞丐,自己只拿了最後半個吃了起來,吃的越是歡喜,石平平就越是憤慨,這個世道為什麼如此不堪?酒館裡燈火通明未有寒冷,一條街的距離卻有一群可能過不去冬天的孩子。
小七指著那把鐵劍問道:“大哥,你這鐵劍夠帥氣,有沒有名字?”小七啃著包子突然興奮的吼了起來:“有肉!”石平平沉默了,想了好久才you悠悠然的說道:“也不要什麼霸氣的名氣了,就叫隨心,希望以後能事事隨心吧。”
話到了這裡石平平拿起鐵劍起身準備離開,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那個要跟大人物們面對面談話的少年徵引,那個不曾走自己路的少年,或許他能照顧這些孩子,街道對面酒館的門被猛然推開了,一年輕酒鬼拎著酒大喊道:“石平平你已經欠我十兩銀子了,記得我討娘子的時候還我,我還指著那銀子娶媳婦呢。”
石平平沒有理會,只是平靜的看向小七,說道:“跑腿的活如果掙不夠過冬的錢就去找一個叫徵引的,他很有名也很好打聽。”聽了這話乞丐小七急忙問道:“大哥,你要走了嗎?”石平平點了點頭表情依舊漠然,說道:“這世道太不平了……”接下來的話石平平沒有說下去,只是在心中默唸道:“鐵血劍豪該是為蕩平世間不平而存在的吧?”想到這裡石平平抬頭看天,不過天色昏暗,似乎連月色都吝嗇起來。
小乞丐弱弱了問一句,“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石平平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偌大的夢迴城,小胖子走了之後便沒有第二個可以徹夜長談的人了,索性他又坐了回去,把自己如何得到的鐵劍,如何去的皇城都簡單的說了一遍,小乞丐們聽的是膛目結舌,滿是羨慕的神色,甚至忘記了吃手中的半個包子。
說完已經是深夜了,石平平緩緩的走出了屋子,小乞丐們沉默無言的跟在石平平身後,眼神中滿是不捨,不知走了多久石平平才有回頭張望的勇氣,可是那破敗屋子早已經沒有了蹤影,只剩下一個喝得爛醉的酒鬼跟在石平平身後,只聽他說道:“你可真是菩薩心腸,那麼多孤兒乞丐,你管的過來嗎?”
“那怎麼辦?見死不救嗎?”石平平平淡的說著,酒鬼步履蹣跚險些把自己絆倒,腳步雖然踉蹌卻依舊快跑了兩步,一把摟住石平平的肩膀說道:“這個世界太大,大到讓所有人都沒有了人情味。”說著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酒氣撲面而來,石平平難以忍受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喜歡喝這東西。”
話音剛落石平平突然想起那個酷熱難擋的午後,一罈酒就那樣被自己跟小胖子扔掉實在可惜,還不如拿來給這個還有那麼一絲人情味的酒鬼,酒鬼一聽罵道:“你就是太年輕。”話還沒說完便俯身狂吐不止,石平平站在原地只是旁觀,心中茫然卻自言自語的問了自己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原來酒喝多了還會吐?
那酒鬼吐完似乎清醒了許多,坐在地上也不管眼前那攤汙穢之物的氣味有多難聞,竟是放聲大哭起來,“他孃的一個人……嗚嗚嗚……一個人的房間,一個人的酒杯,一個人的午夜宿醉,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讓老子清醒,老子該如何睡去啊!”邊哭邊拍地捶胸,哭的是眼淚鼻涕滿臉。
石平平用劍鞘猛拍了酒鬼兩下,罵道:“你沒比我大多少,如此這般作踐自己好嗎?”
“你懂個屁,婆娘跑了,家也就散了……散了!”酒鬼抱著酒壺由放聲大哭漸漸轉為無聲的哭泣,對於家這個詞石平平沒有多少感情,以他的理解能力覺得家應該像他與小胖子過生活討日子那般,白了一眼酒鬼沒有好氣的說道:“你可是都城夢迴的城門將官,是王城禁衛軍的一員,軍銜在身還有俸祿,在娶一個不就完了?”
那酒鬼臉色紫紅,抬起頭來眼神迷離精神潰散,似笑非笑的問道:“真的?再娶一個?”見石平平點頭便笑著說道:“那就再娶一個。”說完拉住石平平艱難的站了起來,雙眼通紅滿身酒氣的說道:“那你得還我十兩銀子,不然我怎麼娶媳婦?”
“銀洛天,銀子我會還給你,不過我什麼時候欠你這麼多的?”石平平眉頭緊皺,快速回憶著自己借錢的細節,銀洛天也不接茬滿是醉意的大聲說道:“送我回家,老子要睡覺了,明天還要當值,還要開城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