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端詳那張照片,葉景明推開門走了進來,他手裡端著個湯盅,正絲絲地散發著香氣。
“吃飯了。”他說著,不鹹不淡地掃了李如楓一眼。湯蠱整身光潔,瓷體晶瑩透亮如銀碗盛雪。只是一角用小篆寫著“暢香閣”三個字,邊上一方硃紅小印,正是出自晉代書法家衛夫人之手。
說起這暢香閣,那可是大有來頭。廚子本是侍候西太后的首席,無奈光緒慈禧相繼病逝,他怕累及九族,這才匆忙南下,隱居申城。後人延續了他的手藝,也延續了他的臭毛病:
一天只做一桌菜,不能選,愛吃不吃。
就這樣,預定的人也排到了2020年。這一蠱冰糖紅棗燕窩,湯汁呈現溫暖的蜜色,其中燕窩如雪輕盈,紅棗豔紅,伴隨著甜絲絲的黃糖香氣,只一眼便讓人食指大動。
又不能挑菜品,他是怎麼辦到的?迎著我詫異的眼神,葉景明只是微微一笑:
“周先生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在我們說話的工夫,李如楓只是一邊看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莫非他認出了葉景明?他這副模樣讓我心裡如同小鼓使勁敲。也不對啊,那會我們去皮革廠小李根本不在,那麼……
對,是那張他和錢涇渭的合影!當時老張讓小孫去做技術處理的……我心覺不好,便偷偷地給葉景明使眼色。他倒是反應快,順手把湯蠱往病人用的小桌上一放,說道:
“你慢慢吃,我先去開個會。”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帶上了門。屋裡靜悄悄的,小李坐在那裡,依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喂,你想什麼呢?”我敷衍道,“到了東海村什麼事都會一見分曉, 不要擔心。”
他嗯嗯了兩聲,突然抬頭問道:
“剛才那人,我是不是見過?”
你當然見過啦,你處理了那麼久的照片……虧得小李有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臉盲。我嘿嘿一笑,使勁拍了他的肩膀,“怎麼,看上他了?要不要我給介紹下?”
“胡扯淡。”小李哼了一聲,把照片揣進口袋。“我走啦,到時候要適應不過來,我替你給老張請假。”
下午醫生來例行查房,幾個護士跟在身後。他拿著病歷本,把指標一條條地指給我看。什麼血色素,什麼HCG,從他的神色來看,似乎恢復進度相當地不錯。
“再過一星期,謝小姐就可以出院了。”末了,他推了一下眼鏡,合上病歷本,“你的男朋友幾個小時前已經醒過來了,要不要去看看?”
醒了?自從我住院,無論是來看護的護工,主持治療的醫生,他們都絕口不提蘇三的病情。
只有一次,在我百般的詢問下,葉景明才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