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向諸人一拜。
諸人回拜。
親兵上前,接過他們的臨別贈錢。臨別時送些錢以壯行色,這也是當世的風俗。曹操送了百金,餘人皆是百錢。曹略都不推辭,待親兵把錢收好,他翻身上馬,於馬上拱手說道:“諸君留步,略去了。望珍重!”
除去糧草輜重,像曹略也帶著不少東西,需要用一匹騾子來馱。不算身上穿著五十來斤重的全身甲,長短兵器也有二十斤,還有自己吃飯喝水用的鐵皮缸、錘子、柴刀、口糧,要沒騾子恐怕非常吃力。
普通士卒不帶牲口,他們只能少帶個人用品——因為曹略是他們的主公,主公得負責。
不過去涼州著實很考驗體力。從河南到甘肅,現代坐火車、自駕上高速都嫌遠,大夥兒是全程風餐露宿、負重步行。連自家隊伍裡那二十騎兵也是步行;戰馬精貴,馬吃得遠比人多,若非作戰,下層將士都捨不得騎。
曹略心算了下,路程2000多里地,帶著一百多人,人吃馬嚼的,起碼得走一個半月,最好在雪季前趕到。
出了河南進入關中,官道上的行人就漸漸增多。路邊的田野一望無邊,遠處莊園聳立,近處數十上百的農人、奴婢散佈田間。一個裹著綠幘的大奴挺胸凸肚地站在道邊的田壟上,正在指揮幾個小奴鋤草澆水,瞥眼瞧見了曹略一行人,只漫不經意地瞅了瞅就轉回了頭。
曹略嘆道:“關中就是關中,兩代帝都之地!見了世面!一個田邊的大奴就能視吾眾十餘車騎若尋常小事。”
他們一行百餘人,三十餘匹馬,三輛車,大多攜弓帶劍,這要放在譙縣老家,早就惹路人頻頻目注了,而這個大奴卻僅只是瞧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可見平時有多少車騎隊伍來往此地,管窺所及,亦可見關中之繁榮。
隨著越來越多的行人前行,不多時,長安城盡現眼前。
一條寬深的護城河繞城一週,暮色下,波光粼粼。過了護城河,迎面是座雄偉的城門。城門上旗幟飄揚,郡卒巡行其上,十幾個持矛披甲的門卒分立在城門兩側。經過甕城,再過一座城門,尚未從城門下的昏暗緩過神來,無數的嘈雜熱鬧的聲響已喧嚷入耳。
他們是從東城門進的,長安城的市集在東南邊,這邊多是裡坊,饒是如此,路上已是熱鬧非常。
只見一條大街筆直壯闊,足能容七八輛馬車並行。路人行於兩側,車騎馳行中央。路邊溝渠石壘,渠外邑宇逼側。高樓臨街,青色的酒旗高高挑出,時有人結伴進去,又時有人醉醺醺的搖晃出來。往來行人中,不乏高冠士子;馳行車騎上,多華服貴人。
曹略開口說道:“京兆府在城東北,從這裡過去還有段距離。這一路走來十來裡地,大夥兒都累了,再提把勁,早點拜見過府尹,換了路引關防也好將息。”
諸人應諾,簇擁著他,步上街道。
走上來才發現,這街道被夯實如硬土,路面上還鋪設了河卵石,馬蹄踩上去,嗒嗒作響。
街上熙熙攘攘,不時有車、騎從他們邊兒上經過。車以輜車居多,珍飾華侈,外有遮擋,看不到裡邊的人,偶爾有婦人的香氣從中飄出,每到這時,曹略手下的那隊護衛就會忍不住多看上兩眼。曹略只得又提醒他們:“專心行路,莫要左顧右盼。”
換了路引關防,眾人進入驛站歇息,正當曹略準備入睡之際,恍惚間,彷彿聽到陣陣哭泣聲。剛開始以為是幻覺,但哭聲越來越大,後來還夾雜著叫喊聲。曹略更睡不著了,起來披上衣服,出門去看。藉著朦朧的月光,只見有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守在官驛門口哭哭啼啼,一個驛館的兵丁正手舞著皮鞭在那裡斥責驅趕。
剛看見兵丁要打那些乞丐時,只見一漢子:頭戴一頂氈笠,上撒著一託紅纓;身穿一領七星打釘皂羅戰袍,腰掛一對水磨八稜鋼鞭,足穿一雙鷹爪皮四縫幹黃靴。生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絡腮鬍。身長一米七,肩寬體壯,一看便知是軍伍之人。
那人大喝:“爾等安敢欺壓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