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硨不言,只是靜靜看著遠處。
塗山沐抬起頭時,看到了一幅自己沒想到的畫面,一向風淡雲輕的師傅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看著她,悲傷這種情緒滿滿的寫在了他的臉上。
師傅的這種悲傷她曾只見過一次,很早之前師傅與她一同去往東毗提訶洲,途徑一地時看見一隻開脈期的狐狸,它以破廟為家,師傅不知為何竟不急趕路看了幾天,短短几天它便三次救人於危難,善心昭然可見。
只是有次它用粗淺的障眼法逗弄一個書生,自然無害人之心,只是嚇他離開,卻惹來了殺生之禍,想必是書生回去後說到了自己的遭遇。
妖,人人得而誅之。
一位熱心的下山歷練子弟前去為民除害,狐狸極力引其離開破廟,逃脫無果後狐狸的苦苦哀求,可那人卻依然無半點憐憫便一劍削去它的頭顱。
人何等聰明?
他又返回破廟,找到了那藏於廟深處的吃奶的小狐,一劍串成糖葫蘆,挑在劍上伴隨著小狐微弱的慘叫離去,卻也不與民眾說,頗有事了拂衣去的瀟灑做派。
只是師傅那怕看到也定然不會去救,師傅說過妖吃人與人殺妖是一個道理,猛獸殺人與人捕小獸也是一個道理。
當時師傅攝來其魂,問道:“你可後悔曾救那些凡人?”可令自己沒想到的是那狐狸回答的不是恨,也不是不恨,只是那狐狸看著師傅身後那條狐尾,發了一會楞,又忽然哈哈大笑,惡狠狠地盯著師傅,眼中恨意之極猶甚於對害其性命那人。
“你為我狐族大能為何不出手救我!?你再看看殺我之人,我可曾害那書生性命了?若今日是我追殺於他,遇見個人族大修士會不會立馬出手救他?妖族為妖,下賤的妖!”
師傅只是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轉身帶自己離開。
可坐在靈舟前方的師傅背影蕭索,她感覺的出來,師傅其實難過極了,但自己不知道師傅在難過什麼。
那狐狸母子很可憐,可這不是師傅難過的理由,若說那狐狸的責怪之言,自己覺得其實也沒多少道理,照它那麼說,人族還互相殘殺呢,比起妖族的互相殘殺要殘忍狡詐的多。
後來師傅說了句她到現在都不曾明白的話語,“迴圈往復,生生不息。”
......
塗蘇沐的思緒回到崖巔,見自己師父手裡拿著一隻透徹的白玉盞,聲音稍有沙啞但堅決異常,道:“師傅助你渡這紅塵。”
塗山沐眼睛微紅,輕輕抓住塗山硨抓著白玉盞的手,輕笑道:“師傅,已經晚啦。”
“總要試試。”
“師傅...”
塗山硨一手揮起,早已準備好的一座陣盤光芒萬盛,旋空而上,法柱落地生根,塗山沐已在陣中。
以九尊琉璃盞為主陣眼,其他三十六件奇異之物為副陣眼,數不清的各種靈材靈物漫天飄飛,繁雜之極的道道靈痕相應成輝,形成一個立體的光陣。
與此同時,在遠處的巨喬城多處地方忽然發出光芒,又快速升空而起,勾連之間也同樣形成一座巨陣,與遠處崖巔光陣遙相呼應。
光華照耀中的塗山沐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從一出關就想盡辦法想搭救她,終於在付出一定代價後找到了方法,後又四處奔波為自己尋找靈材靈物,一路奔波至此,突然得到訊息說天洲許家大少爺許鳳得到了九尊琉璃盞,便順便借來一用。
此物是地玄兵,但對於一些需要的人來說卻比一般的天玄兵還要珍貴,拿它對敵自然可以,畢竟一開始它也只是一個對敵法器,可此物竟然有著其他的功效,或許連那打造此物者都不知道,這件東西后來被人們發現竟然可聚神凝魂,修補虛境。
其實也沒有那麼神異,略微有用而已,但也十分珍貴了,尤其是此時作為陣眼可實在太好不過。
塗山沐不想白費師傅苦心,運轉起法門開始修補起來,可塗山沐驚喜之極的發現,師傅不知用了何法何物,自己這萬不可能修復的殘破身體竟然開始恢復,時間緩緩流淌,塗山沐臉上的皺紋都有些許飛撫平。
七日後,塗山沐看起來就像五十多歲的婦人般,似乎成功修繕虛境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