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焉繼續說道:“不錯,各地官員大多是買官出身,他們有錢買官,自然也是各地豪強。陛下收稅,那些豪強自然不願意交錢,於是與官員勾結在一起,或是抗拒交稅,或是隱瞞田地,或是逼百姓多交稅,此乃亂天下根基之本也。”
漢靈帝臉色一黑,狠狠地一拳砸在桌案上,怒罵道:“這些蠹蟲!”
身邊的張讓趙忠等人縮了縮脖子。
既然在這個位置上,與朝廷無數官員肯定有糾葛,他們的宗族名下亦有無數田產,天子要收稅,同樣也是在拔他們的毛,因為在這件事上,張讓趙忠他們也是站在朝臣這一邊,不希望天子收稅收得太狠。
劉焉笑著道:“陛下,幽州涼州交州荊州大亂,就是因為地方官員跟地方豪強聯手壓迫外族,試圖從外族身上收稅,彌補他們的虧空。而這樣的方法很快就會傳到中原腹地,到時候這些官員與豪強再聯合逼迫我們漢人百姓交稅,則黃巾之事又得重演。”
漢靈帝聽得有點不對勁,臉色不善道:“太常卿也是來勸朕不要再收稅的?”
劉焉忙道:“非也,陛下,臣認為,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因為各地刺史只有監管的權力,而無插手地方事務的權力。各地豪強只需要重金賄賂地方縣令、太守,就能夠剩下大筆稅款,而各州刺史知道這些情況,卻無法干預。天下縣城、郡國何其之多,中央又管不過來,造成了這個結果。”
漢靈帝不解道:“那以太常的意思是?”
劉焉微微一笑:“應當廢史立牧,中央派信得過的重臣去各地擔任州牧,以州牧監督各地太守縣令,若有收受賄賂,欺上瞞下的官員,則立即罷黜,然後由這些州牧來全權處理收稅之事,則朝廷的稅收必然能送上來,各地亦不會出現官員豪強壓迫百姓之事,則天下安穩,扶我大漢之基。”
廢史立牧?
漢靈帝在心中思索。
他在意的是錢能不能收上來。
現在看來,錢之所以收不上來,確實是各地方官員推諉,不斷拖延。
不管是各地豪強也好,還是地方官員也罷,都在明裡暗裡對抗中央朝廷,找出各種理由不服從王命。
要是一個兩個還好,大不了處理掉。可全天下幾乎大半以上的官員都這樣,那就不太好處理。
而且這也側面說明,這些官員完全不在乎中央朝廷的權威,認為朝廷不敢拿他們怎麼樣。
大漢160多個郡國,1000多個縣,各級官員數萬,很多官員都是明著順從朝廷,背地裡卻是根本不執行朝廷的政令,可謂假公濟私,陽奉陰違。
這樣的現象太多,漢靈帝就算生氣,頂多也就拿一兩個人開刀,可天下的官員那麼多,他總不能一次性裁剪數萬人吧。
為此他也只能命令張讓趙忠等人,讓派遣在各地的宦官催促地方官員儘快辦事。
問題是十常侍自己也有無數田產,朝廷上下很多官員都是投靠他們獲得的晉升,也就是俗稱的閹黨。
天子這麼做,不僅損害所有世家豪強的利益,同樣在損害閹黨的利益。
因此即便是十常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出工不出力。
這也是為什麼去年下達的政令,到今年才收了不到百億的稅上來。要是在前幾年,幾個月的時間,各地的稅收早就上來了,何苦等到現在?
漢靈帝想通了這一點,大抵也就明白劉焉說得確實有道理,為了那讓他痴狂的七百億稅收能夠拿上來,他點點頭道:“太常卿說的是,刺史權小,無法監督地方,朕應該派州牧去各地,取代刺史,讓州牧行使權力,將今年的稅收上來。”
劉焉大喜,順著漢靈帝的話說道:“只要各地州牧能掌控權力,督促地方官員,監督豪強交稅,安撫好百姓,陛下便有無數的錢收上來,如此再用錢治理地方,則大漢江山穩固,劉家有萬世之基也。”
漢靈帝高興道:“那以太常卿之見,各地州牧應當選何人?”
劉焉毫不猶豫道:“州牧權重,非等閒之人不能擔任,應以劉氏宗族之人方可,這些人都是劉家子孫,高祖世祖之後,心中懷著漢朝天下,必忠心為朝廷效力,絕無二心。”
“太常卿言之有理。”
漢靈帝深以為然道:“只是宗室之中,有聲望擔任州牧之人極少,目前也只有太常卿與宗正卿二人而已,恐怕實難以顧全天下。”
劉焉想了想,說道:“那除了老夫與伯安以外,陛下還可以委任德高望重之臣,如黃子琰,素有清名,必然能安撫地方。”
“太常卿之言,深得朕心,卿既然想為國效力,朕雖不忍卿離去,亦不忍阻卿拳拳報國之心,不知太常卿想去何地擔任州牧?”
漢靈帝問。
劉焉答道:“益州刺史耿鄙與其寵臣程球貪贓枉法,益州百姓怨聲載道,臣想去益州。到時候為陛下安撫益州百姓,督促益州豪強繳納稅收,今年必為天子帶來一州之稅。”
聽到這句話,漢靈帝大喜過望:“那便如此,太常卿便為益州牧。望太常去益州之後,能安民保境,讓田稅順利收歸中央,不負朕之所託。”
“多謝陛下。”
劉焉內心狂喜,表面笑著拱手道:“陛下之言,臣銘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