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完全黑了,樓裡禁止點燃蠟燭,李平安整理好書桌,起身來到書樓旁邊的廨房。
藏書閣興盛時官吏數千,搭建了打量廨房用於辦公,如今改造成了官舍,供官員勞累了休息瞌睡。
官舍青磚灰瓦一長排,李平安隨意尋了間推門進去,內里布置極為簡陋。
一榻,一桌,一椅,頗為空曠。
平日裡有差役打掃,倒也乾淨整潔。
李平安盤膝坐在床上,運轉混元功,雙目倏然化作赤紅,眉心黑紋如多了隻眼,蒼白頭髮隱隱泛著紅光。
恐怖殺意湧上心頭,不斷侵襲神魂意志。
“走了捷徑,就要付出代價!”
李平安竭力穩定心神,練了兩週天功法,真氣增長了一絲絲,隨後關緊門窗和衣而臥。
窗外風急雪驟,夢中與媳婦幸福美滿。
翌日清晨。
李平安睜眼看到房頂椽木,呆愣許久才從夢中醒來,確定痛苦悲傷才是真相,起床開啟窗戶,見到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瑞雪兆豐年,不知要凍死多少人……”
前衙點卯,回到戊申樓繼續讀書,由於是有目標的查閱,翻起來特別快,晌午時將昨天搬來的一摞書看完。
李平安來到伙房,發現不止老張老李沒來當值,而是大部分同僚都不在。
“老唐,昨兒沒回去?”
佟成宗見李平安面露疑惑,旋即解釋道:“藏書閣再怎麼沒落,也有無數珍貴典藏,有禁軍、東廠的高手護衛。”
李平安說道:“昨兒看書太晚,又下了雪,就在官舍睡了一宿。”
“以後莫要太勞累,陛下讓雲公公傳了話,可要對老唐好好照顧。”
佟成宗言下之意,若是祥瑞中途夭折,豈不是打了陛下臉面,所以李平安必須好生活著,活得歲數越大越好。
“臣拜謝陛下恩德!”
李平安感激涕零,對著皇城拱手躬身,一副忠臣模樣。
昨晚在官舍借宿一宿,立刻有護衛上報給佟成宗,顯然藏書閣是外鬆內緊,不似表面那般寬鬆懈怠。
下午乃至第二天,老張老李仍未當值。
直至雪化了地幹了,他倆的病才好了,回來繼續研究如何留名青史。
轉眼過去一月。
李平安已經融入了藏書閣,或者說沒什麼可融入,這裡的老頭子少言寡語,撲進浩瀚書海中追求真真假假虛妄荒誕的執念。
這日。
唐英來到藏書閣外,做為陸尚書的心腹師弟,朝廷新派青壯,官場當紅炸子雞之一,卻沒有任何官員出門迎接。
老頭子們或許是清高,或許是心有憤懣,對外面官員又幾分鄙夷、排斥。
值守侍衛通報一聲,李平安出門看到身穿青袍的兒子。
唐英沉聲道:“父親,刑部接到一樁大案,或許與噬心老魔有關。”
“仔細說說。”
李平安聲音平靜無波,只是寒風倏然激烈狂暴,刮的唐英麵皮刀割般疼痛,洶湧磅礴的殺機恐怖驚悚。
“一月前,有流民去京衙報案,他兒子丟了……”
孩童失蹤案在京城很是尋常,大機率是拐賣,也有可能失足落水、野狗叼了去,經過衙役走訪調查,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每年類似的案子數十起,區區流民也不值得大動干戈,慣例定了懸案。
“直至前幾日,幾個刑部胥吏在榮豐樓吃酒,在肉中發現了截指骨,在場的仵作認出是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