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
手掌貼合,雙膝跪坐,靜心而念。
蠟黃破舊的菩薩畫像隨風貼著木檀飄舞。
風獵獵作響,短髮輕動,眉眼陰柔狹長,鼻樑挺拔,至後是唇,是顏色淡薄,好似兩片柳葉的薄唇。
他念。
心誠,心平,神定,聲嗓節奏穩和。
一身氣血當如凝滯光熱在經絡八門中流轉,晨初的光太過喜人,溫暖滲透整片心府,點點日之精氣,順呼吸,慢慢入巨厥關,進入生門,過平溪穴位。
一身龐力當如是諸佛龍象,心起,分氣,化道,入驚門。
坐在團蒲上的少年已能讓大多光影塵埃聽見肉體艱澀如重鼓的聲響,心臟在擴張活潑的跳動,於耳邊如響鼓,聲愈發清晰,至終讓雙眸流露光華。
此刻少年真正像極了陽光溫暖內的唯一神邸。
通體蠟黃的文殊畫像於風裡飄起悠揚的弧,點點邊角蹭到了簡艾斯的麵皮——畫像上的菩薩捏指印姿勢當即變淺了一分,再是點點焚香氣味縈繞室內。
少年再呼吸。
窗外陽光、菩薩畫像表面所飄起的細微粉塵、木桌上的焚香雲煙。
三者以一種毫不相關的姿態縈繞在少年周側,親暱蹭蹭這人,隱晦的,靜悄悄地接近對方肉體,最終吶,幻化出一道玄之又玄的縹緲霧影模樣。
“過陽關。”稚嫩的童音在耳邊悄悄響。
簡艾斯擴張胸腔吸氣,再悠悠入定,眼眸開闔一條縫,很快閉合,由薄唇吐氣,衣物下的面板不受控地蠕動地詭異波浪,一層層“咔嚓”作響,又移動匯聚到心口,再一聲沉悶鼓鳴——這道聲波如實質撥動陽光裡的一圈圈塵埃,以少年為圓心蕩出肉眼可見的一圈圓弧,當真奇妙,又有種無法言述的莊重意味。
“允。”
跨越萬千層空間的語落在少年眉心。
那點溫溼像春夜細雨,一點點使少年的眼眸顫動,緩緩睜開,最後看住面前的光和畫卷飄舞的模樣,再靜心,身體骨骼以自上而下的構造層層脆鳴。簡艾斯到此閉目長出一口氣,搖晃下脖子,抬手拍拍後頸,從團蒲上站起來,抖抖腿,低頭看向衣物內溼黏的汗。
“練功越練到靜處越顯章法,從年少每天揮拳五百,再到一坐停於方寸內靜動不出,越到後頭越要熟悉肉體章法,其實你比較合適去學‘驅魔人’闞格爾的《晨練手冊》,那傢伙在龍世界遊蕩時經常把自己藏身在半米左右的棕櫚樹葉內,這是你很難想象的事,他每天的鍛鍊都來自縮骨後的擠壓肌肉來釋放熱能,那種方法對根骨傷害很深,不過你擁有人類最頂尖的天賦的,這點事情,也就不算什麼了。”
“而且,你連《重灌戰士》這種把人整殘廢的法門都能做,這些吶,對你只是小事。”
坐在側廳沙發上的乾瘦老貴族咧嘴,嘴角邊缺牙,僅存的牙齒又是蠟黃色,並且自個兒的鞋子也脫了,露出黃不拉幾的腳掌,大拇指上還有灰指甲,一直摁壓著沙發搓啊搓啊,那酸臭味,饒是素質良好的僕人都忍不住低下了頭。
簡艾斯在這老貴族的聲音裡脫去溼漉到粘人的衣裳,雄壯的肌肉線條被陽光刺出點點亮光,尤為面板表面的汗珠晶瑩得好似珍珠——一粒粒滑落,來不及墜落到地毯裡,就被幾位僕人的毛巾收下,並且擦拭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