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在火海里的阿列克謝痙攣出痛苦啞語,雙手緊繃撐在屁股邊,人跳兩下,捂著滿手水泡再次往邊上翻滾,頭上的八角帽墜入火焰,很快枯萎成焦黑色澤。
代表死亡的腐臭身影又來了。
要死了麼?
離出口的階梯僅有一小段,可這一段,已經是他永不可邁過的距離。
“都逃了嗎?”他木木往上望著階梯盡頭,看見了抱著瘸腿柏布到盡頭出口的執事,心中忽然有點後悔,可是這點後悔,卻是被不願回憶的疲憊和辛酸頃刻攪碎。
“我終究不是一個精緻的利己者啊。”
阿列克謝喃喃出聲。
火舌又燒塌一個酒櫃;其轟然倒下,遮住地窖裡的一切。
終於逃出來了。
一陣滾燙的風吹上背,酒店執事不敢回頭去看,只知曉被籠罩在那片火海里的人與鬼都不可能再出來。
右手臂彎夾住的老頭有些安靜不再鬧騰,這位執事低頭一瞧,才發現這人早已尿溼了一身,瀝黃的尿從腳跟滴落下來,留下一連串水線。
執事忽然想笑,就在要走出圓柱前往不遠處的馬車時。
之前拉著車廂的兩匹馬橫躺在地上,一個嬌小身影趴在一匹馬的脖子前一動不動,能見到馬兒在痙攣抽搐,翻白眼吐出細密泡沫。
執事的笑臉到此凝固,眼皮顫抖幾下,夾住老頭側身,無聲貼靠在圓柱後,將呼吸都調整到微不可查。
臂彎夾著的人忽然搖動一下。
他抬起眼睛,圓柱後的馬車依舊停在原處,只是趴在馬脖子前頭的嬌小身影,已然找不到了蹤跡。
忽然空氣有些涼了。
一粒粒冷汗自額頭往外冒,喉結起伏,又因不敢發出聲音而卡著不動。
嗚咽般的哭腔在臂彎綻放,黑暗之中,一個嬌小身影就立在了瘸腿老頭面前,一動不動,腦袋似乎朝向老頭的天靈蓋。
它伸手了。
作為普通人的瘸子柏布立即發出驚恐無措的尖嚎,瘋狂從執事臂彎中掙脫下來,“啊……啊……”的大喊,扯緊執事的衣袖一拉,竟把這人直直推向嬌小身影面前!
執事的表情在這一瞬間精彩,人往前傾,俯衝倒向了嬌小身影面前。
下一刻青黑的小手就停在前面。
執事用最後的意念抬頭——這是一個小孩,一個渾身青黑色又佈滿詭異禁忌紋理的小孩,伸手頂著他的腦門,一雙眼睛全然是暗紫色,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臉,暗紫色的大眼睛甚至能對映出他此刻的蒼白惶恐,之後慢慢翹嘴笑,帶著一種詭異的邪性。
“啊……”
這名執事瞬間就知曉了掙扎的徒勞,趁最後的時間看一眼發瘋逃跑又因雙腿無力在地上爬的瘸腿老頭,作出“Fcukyou”的口型。
長滿細密獠牙的嘴立即撕破小鬼的臉擴張。
緊隨而來一陣風,原是一隻腳轟然將它的頭顱踩下,生生踩進佈滿裂紋的瓷磚地面裡動彈不得。
“來晚了嗎?”
十足沉靜的音從上頭髮出,好像帶點壞心情,而後另一雙腿從執事的視線內消失;“轟隆”一聲,像是身後酒窖入口被某種炸藥引爆。
“那周邊的人怎麼辦啊。”這次是一道憨憨厚厚的聲音。
踩著小鬼的腳沒有放下,沉默半響,像是對最後一人喊:“把周圍的埋伏都清理掉,不要殺人,我察覺到一些律查正在過來了。”
聲落,最後被點名的這人的手臂就真是有些長了:垂到了膝蓋邊,佈滿濃密粗壯的黑毛,單看起來像猩猩,接著轉腕把執事低垂的下巴捏住抬起來,讓這跪在地上的人好好直視自己:“這兩個呢?這老傢伙乾脆丟進酒窖裡烤熟吧。”
霎時的光線太過明亮和溫暖了。
就在這名執事的眼裡:捏住自己臉的這個人真是像只猿猴,寸頭短又密,臉上面板皺巴巴的,唇極厚,帶著戲弄般的笑。而在他身邊則是一位高胖如白熊的白袍人兒,圓乎乎的臉上戴著一對不知有什麼金屬裝置,手裡端著個指南針,站的挺拔又憨厚。
至於腳踩小鬼的白袍眼鏡巫師則略顯斯文;嘴裡叼著根菸,風把煙吹得朦朧大半張臉,而雙手捧著的……分明是一把造型誇張的大口徑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