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都飽餐了。
月出時候,清爽明亮的光破開烏雲,又有極為少見的繁星點點。夜風中,整個城堡沉靜的好似一座巨大山巒,仍由鳥蟲的交響樂響奏;坦坦然的籠罩住一切,連帶路邊的昏黃燈光都攏入懷裡。
略有點微妙的茫然,這是維多利亞諾福克第一眼看到的景,也是他第一次來訪。
薄薄水汽裡,自口鼻溢位的熱氣在燈光中飄舞。維多利亞諾福克接住隨從的手下車,左右觀察,呵口氣,平復跳得有些快的心,面露感慨。
“總算是來了吶……”
馬車前頭的八匹駿馬也在悠閒甩鼻,些許低頭去找石子路邊的草,些許活動有些熱的蹄子;踩出噠噠聲,是蟲鳥之外的另一種音樂。
大管家莫瑞斯就在門牌邊等他——黑色羊絨外套樸素,精心打理過的短髮仍舊有些稀疏,尤其是前額,都禿得有些尖了。
跟著,與莫瑞斯同行的莊園僕人很快將維多利亞諾福克的馬車和所有瑣事都收拾的得體乾淨。
“去車上等我。”
吩咐隨從一句,維多利亞諾福克取下皮手套,邁步來到這位管家前面,伸手;轉為拍拍對方手臂,“簡艾斯呢,他在忙什麼?”
“正在二樓書房裡整理資料,應當很快就結束了,所以特意讓我在這裡等你。”莫瑞斯抿出無懈可擊的淺笑,雙手合在前頭,眉眼稍低些表示恭敬,“需要為您脫去外套麼。”
“好。”維多利亞諾福克點點頭,看眼暗色莊園大門上的門牌,也不著急進入,反而停在門牌前瞅瞅轉轉,張開手,一面方便對方動作,一面說,“這座莊園的面積好像比我想象中的大,我記的紫藤花不曾允許這樣的建築出現。”
“但是它就佇立在這裡。”莫瑞斯將維多利亞諾福克的暗紫色外套收入手臂上,低頭等會,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
維多利亞諾福克的心情更佳,微笑背手,一時覺得鼻子都通透許多。
那也是;幾日的光景說短也長,從那夜之後好像沒睡過什麼好覺,連那點感冒的症狀也加厚許多,因為尤得小心點,所以都沒找過醫師。
維多利亞諾福克想著想著嘴角弧度更濃,往前頭伸手點一下;抖落蠶絲襯衣上的水珠,於月光和花香裡平穩邁步。
其實越走視野是越加寬廣的。
前院花園的噴泉花草都寫滿了講究,噴泉石雕是精雕的“克里莫斯”,這類款式是頂級貴族們的最愛;除去其上禁忌和昂貴寶石來說,能發光的噴泉本身就是一種亮點,足以讓前來拜訪的賓客讚歎。
維多利亞諾福克收下花園噴泉裡的種種細節,忽的偏頭看住花園裡的藍色花;蹙眉,朝著帶路的莫瑞斯擺手,來到這片花叢內。
“這是……”
他俯身去聞,夜晚正濃的甘露在花瓣上晶瑩發亮,像是一朵朵藍色的夢幻,寫有柔情,又像極了某位知名流浪者的十四行情詩。
維多利亞諾福克徹底迷醉了——伸手掰下一小枝放在鼻前細聞;朝大管家莫瑞斯投去歉意眼神,跟著將這朵花兒別在了胸口。
“這應該不是他種的吧。”他問,且表情沉靜。
“您說的沒錯。”莫瑞斯加重了語調細節,抿出酒窩,卻又不再開口了。
只是平攤在空氣裡的答案已呼之欲出。
維多利亞諾福克頭一次流露出認真臉,舌頭轉一圈口腔,咧嘴,露出滿是大白牙的笑:“帶我去見艾斯吧,這傢伙的心思可真多。”
聞言,莫瑞斯沒有露出多餘情緒,朝著宏偉城堡伸手,帶著對方穿越了全然是中庭瓷器藝術品的豪華前廳,以及掛滿大師畫作的階梯、遊蕩著昂貴鯨油的走廊。
這一路的地毯都軟得似糖。
維多利亞諾福克越走表情越自然,手自然停在腰間,擺動幅度很低,與雙腿平行出一種獨特韻律,是骨子裡的頂級貴族素養。
“帝國伯爵維多利亞諾福克到。”
莫瑞斯停在紫檀木做的門前,先輕輕敲敲;在裡頭這聲“請進”裡低下眉眼。
門開啟。
略有些冷的風撲面吹縮毛孔。
維多利亞諾福克下意識伸手搓搓隔壁,剛來到前廳,便被腳下這魔尾草編織的地毯吸引住了目光。
“竟然是熒光紫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