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梅園深處喊話許久不見回應,就在小春子喊過之後,那人立馬噤聲消停了,主僕二人大眼瞪小眼。
“小小姐,這仙人???他在幹嘛...”小春子在窗前望著,聽到喊話後,小童鬼鬼祟祟的左瞧瞧右看看,生怕被發現一樣,然而窗前兩人直視小童,小童卻看不到窗,一臉緊張兮兮的。
高晚枝手指拂面,指尖輕揉細長的柳眉,眉頭稍皺,做起了一副大人的表情,這人不會真的是個傻子吧,起初還以為是老爺爺的人來接我了,看這樣八成是個呆頭鵝,不知怎滴來了這高府吧。
“不管了不管了,直接拉過來。”高晚枝揮揮手,一副不耐煩的小模樣。
一旁的小春子看的忍俊不禁,小小姐這都是哪學來的,人小鬼大不過如是吧。
小春子手腕一揮,還在原地偷摸細聽細瞧的石於,直接被枯葉送到了窗前,三人對視,梅園出奇的安靜。
完了完了,我這不是被當入院採花賊了吧,手忙腳亂撫平衣袖,不撫不知道,這下跳河也洗不清了,外衣都沒有不是花賊是什麼。
石於面色坎坷,決定先發制人,站的筆直,身正不怕影子斜。
“這位小姑娘,在下石於,先生袁何,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剛剛還在來福客棧休息呢,你瞧我這衣不蔽體的,都賴這破杯子,不知怎滴把我帶了過來。”面帶幾分笑意,要是不笑可能就真的洗不清了,哪還有被發現開心不得了的花賊,對視兩人,向高晚枝身後的小春子點頭頷首,面視一看就是小主子的高晚枝。
小童站在近前,兩人看的真切,後腦剛剛著地時粘上的灰塵夾雜殘葉,鬚髮衣袖簡單的收拾過,手捧一個尋常店家的蘭青雲紋杯,面露笑意。
聞言二人第一眼刮過石於手中茶杯,主僕兩人匆匆對視,高晚枝努努小嘴。
“杯子是吧,拿過來我瞧瞧,有啥好稀奇的,還飛過來?你怎麼不直接說,你是地下鑽過來的呢。”高晚枝一臉小傲嬌,剛剛是看到小童飛進院子來著,但是我偏不相信你說的,聽孃親說過,擅穿女子庭園的都是採花賊,這不還真來一個。
高晚枝睜眼說瞎話,望著聞言走近窗前的石於,語出驚雷。
“你怕不是採花賊吧!”小臉表情嚴肅,努力繃緊嘴角,就在石於措不及防之下,驚愕還未生髮,高晚枝憋不住嘴角,掩面哈哈大笑。
石於猶如驚弓之鳥一般,聞言先看高晚枝的僕人,剛剛可是人家把他揪過來的,感受著他身上淡淡的法力餘暉,雖是不多,但就這般輕描淡寫的把他揪過來,就知道肯定不一般就對了。再觀小主子高晚枝,嘴角不自然的僵硬,眉眼間的小小川字,有那麼一點生疏?還未察覺到什麼,小姑娘表情鉅變,掩面後躺哈哈大笑起來,反應愈發遲鈍的石於滿頭霧水。
怎滴這小姑娘啥路數啊,石於心湖波盪漣漪,久久不歇。
面色慘然,嘴角強忍帶笑,不笑不行啊,旁邊有人看著呢,等下捱打了怎麼辦,自家不靠譜先生,要是知道自家捱打了,不得好好嘲笑他一番麼。
也不知這老袁頭,放個破茶杯故意下套,讓自己過來幹嘛,過來捱打不成?再想想自家先生的平日作風,不禁一陣心顫顫,不會真的是來捱打了吧...
不會不會,就算真的是來捱打,也是有其他意義的,石於強行補充理由,為了等下能求一個心安理得吧...
一陣嘈雜聲,高府外湧現不少行人出來,本就冷清的府邸,竟然出奇的熱鬧了起來。
先於人群到來的高玉蘭,匆匆找尋自家女兒,推開高晚枝閨房,看到女兒和高府現在唯一傭人,其他傭人前前後後都走完了,就這小春子心甘情願的留在高府,也不要銀錢給口飯吃就行,倒是今年年冬,這小春子越來越瘦了,現在的高府連個傭人都養不肥了麼。
也是內有一心妄念的高老夫人,外有吸食血液的譚佳柯,高府還真的養不起傭人了,近些日子連多出點銀錢,給晚枝買糖葫蘆都難,高府的岌岌可危,無時無刻不在催促著高玉蘭,是時候做出決定了,走是必須走的,老母已經多日未見了,反正見了也是心寒,自從為了求全嫁給譚佳柯,母女兩人已經貌合神離了,還不如不見。
帶晚枝走的話,相和一定不會答應的,高玉蘭心裡都明白,當孃的真的要走的話,晚枝找不到託付怕是也沒命活,就算乞求帶著,相和的為人做出什麼事來,都不奇怪。
做孃的當然不會拋棄女兒,只是需要一個寄託,一個可以照顧晚枝的寄託,垂垂老矣的老夫人不求指望,晚枝的生父親就是個渣滓,躲還來不及,高府現在還有誰呢。心力交瘁的高玉蘭,眼神落在了小春子身上,要是小春子願意的話,應該是可以照顧晚枝的吧,晚枝應該也是願意的,主僕二人之間的關係這幾年都看在眼裡,雖不知小春子貪圖高府什麼,心甘情願的留下,真的就是為了混一口飯吃麼,不對,心思越發混亂的高玉蘭,順理成章的找到了他留下的理由,他留下來就是為了照顧晚枝的!肯定的!進門時暗淡的雙眼漸漸多了神采,彷彿找到了渴望已久的答案。
呆呆的眼神注視著小春子,越看越是欣喜,怎就把他忘了,多年來,這孩子除了不識字外,其他都是中規中矩,只要能在外混的飯吃,就能照顧晚枝,這不就是現在最需要的依託麼。高玉蘭的眼眸深處,波紋盪漾,糾結多年的心事,終於有了定見,原來並不是女兒太小無法遠去,只是這高府殘缺之下還有餘溫,只是於相和離去之心不堅,只是還沒有到覆巢傾倒之時。只是...只是找不到一個可以心安離去的理由罷了。
諷刺的是女兒並非一無所知,貌似也不是多麼依賴於她。
晚枝,不要怪孃親,不是孃親狠心,孃親給你找到一個好的託付了,真的。蠢蠢離去的心,已經破籠而出,所謂的依託只是高玉蘭的妄想罷了,僅此而已。
“晚枝,剛剛可有東西掉進院來。”高玉蘭匆匆注視兩人,回過神來,貌似不經意的問起剛剛來時的原因。
主僕二人,一坐一站,面向窗外注視著什麼,剛剛推門進來的高玉蘭,並沒有注意到什麼,或許也是不太關心的,就算掉下個神仙又如何,明日就走管他高府鬧個天翻地覆。
高晚枝仰躺在桌椅間,雙手捂著小嘴,眉眼彎彎。抬起小手指向窗外,正站在那不知所措的石於,偏轉視線,看到推門而進的高玉蘭,和對前的小姑娘有著幾分相似,再觀年歲不大,肯定是小姑娘的孃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