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氣氛很明顯突然變得有些緊張,那少女仍然一副面無神情的樣子,聲音平淡的說起來:
“沒有逃,嫁衣穿過了,花轎也坐過了,六皇子不在,一個人也能成親的。”
話說得風輕雲淡,絲毫沒有責備或氣惱的語氣,彷彿在講一件與她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戎烈卻在一邊聽得極是尷尬。
不得不承認,對於一個小小官員之女,就算皇子不在,也必須在大婚之日穿上嫁衣進入王府,皇子逃婚的事還會傳得滿城風雨,恐怕她早就成為京圈笑柄,受了不少冷眼嘲笑。
想到這些,戎烈心頭一軟,語氣和緩下來:“你既已奉旨完婚,何必還要逃,你想沒想過,你一走,大樂府會怎樣?”
“嗯。”少女點了點頭,“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走。”
“嗯……?”戎烈見她說得認真,不像是犯傻,奇道:“我尋思,你跟我在一起,那不叫逃婚,那叫挪被窩。”
“不是為了逃婚。”少女面無表情的解釋,“聖命難違,就算是一頭豬,嫁了就嫁了,沒什麼好逃的。”
“你……”戎烈忍住了衝到口邊的話,一個小丫頭,敢說出這種不要命的話,膽子也真是大,不過也算自己有愧在先,沒計較,只問:“那麼,你出海去哪裡,有何目的?”
對於李長樂來說,戎烈不僅是她名義上的夫君,更是北昭國第六皇子,面對這個可以給自己治罪的男子,她的神情卻異樣堅定,道:“不能說,非去不可。”
戎烈皺眉道:“私自出海是殺頭死罪,你就算自己不要命,連你父母和整個大樂府,你都不管不顧了麼?”
“因此,你必須和我同去同歸。”少女的語氣十分強硬。
“憑什麼要求我和你同去?”戎烈臉色嚴峻。
他自然明白對方心裡打的算盤,李長樂只有跟他在一起,才不會被定下逃婚的死罪,他成了共犯,還真不一定會把出海的事抖出去。
“你很想知道我出海的目的,治我的罪對你來說也沒什麼意思。”
少女說到這裡,抬起頭,直視戎烈目光,跟著補一句:“而且你答應我了,你是我的人,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照做。”
“這……”戎烈愕然。
前兩句話確是戳中他心事,確實很好奇,為何要出海?茫茫大海里既沒島嶼又沒大陸,出去喝海水?
北昭國曾前後七次派遣船隊出海遠航,規模最大的一次統籌兵將二萬七千餘人、海舶四十八艘向北海出征,無一不是無功返朝,船隊最長航行一載有餘,終究不曾發現新大陸。
此時,一個十幾歲小丫頭,一臉認真的說要做木筏出海,還要自己跟她同去,簡直不可思議,雖然給她治罪沒啥意思,擺出嚴肅臉色不過是嚇唬她說出實話,可要同意出海,這是決計不可能的。
但是,補的那一句話實在讓他無法抗拒,這……一本正經的撒嬌完全犯規了啊!
該死,受不了,這還能怎麼辦,只能……寵著唄……咳嗽兩聲,作出妥協:“夫君一言九鼎,說聽娘子的就聽娘子的。”
這話一出口,簡直就是豁出去了,死罪都顧不得,先寵了再說。
可是那少女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那就走唄。”很明顯沒有任何感動,臉上依然毫無表情,伸手指向地上大樹,示意戎烈幹活。
嘖嘖,戎烈不得不感慨,實在是無情啊,可那有什麼辦法呢,最難消受美人……恩?不過還是懷疑她是犯傻,問道:“等等,娘子,咱們真的坐木筏出海?”
“嗯。”少女答得肯定,“你也知道,買船會被水師盤查的,要溜出海只能用木筏,運氣好咱們登陸,運氣不好淹死在海里。”
戎烈一臉困惑,千里迢迢去送死?不得不勸一勸:“娘子,登陸是不可能登陸了,運氣不好咱們死在海里,運氣好咱們死在木筏上。”
勸得很努力,說完,只見少女抬起頭來,目光認真的注視自己。
原本以為她要撒嬌或者強詞奪理的爭執什麼,但見她突然像抱枕頭一樣抱起碗口大的樹軀,轉頭就走,邊走邊說:
“我不會讓你死,相信我就跟上,信不過我,便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