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馬車上,慕容諾將曾有黑衣人出入行宮的事情告訴了易有言。
兩人再度談及齊嬛的死和驗屍的種種跡象,才發現了先前被忽略的種種細節。
“之前我為安國夫人驗屍時,並未發現她有中毒之相,她身上除了頭部的那一處傷口之外,也沒有其他傷痕,我便認為是失足滑落溫泉池,又撞擊了頭部,失血而死,但如果真如陳得清所言,在落水之前,夫人一定是遇到那個黑影,他用了什麼手段,讓夫人昏迷才摔進溫泉池裡。”易有言緊鎖眉頭分析道。
慕容諾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想。但我還沒想到的是,有什麼方式可以讓一個人瞬間昏迷,還不留下任何痕跡。”
“也許當日驗屍時,我有什麼疏忽錯漏之處,可現在……”
易有言嘆了口氣,“師父,是我學藝不精,沒能幫上你的忙,更沒能為安國夫人死後鳴冤。”
慕容諾想了想,寬慰他,“自從你離開大理寺,沐清風便將以前的老仵作請了回來,他老是念叨你,說你有學識更有驗屍的天賦,連他都欽佩於你,你又何必這麼垂頭喪氣。”
“再有天賦又如何。”易有言扯了扯嘴角,“還不是要成為一個傀儡世子,周旋在兩國皇權政事之間,師父,你別看現在靖國對我和姐姐以禮相待,但只要戰事一起,我們隨時會成為靖國要挾越國的質子。”
“那你們為何不趕緊離開?甚至還要讓蕊蕊她和七王爺成親?”慕容諾不免驚訝。
易有言垂眸,頓了許久才道:“平南王一族的榮耀和威名,早已成為湮沒於歷史長河的泥沙,若無越王支援,我和姐姐又何來世子和郡主之頭銜,我又如何能在那麼多雙眼皮子下救出一個‘餘蕊蕊"?”
慕容諾皺了皺眉,“是越王讓你們姐弟留在這裡?成婚也是他的意思?”
易有言頷首。
慕容諾突然感覺到一種無力感,後背緊靠著車廂,像是扯去了提線的木偶,將自己的整幅身子交給了搖晃前行的馬車,隨著它而晃動著。
她半闔著眼皮,沉吟道:“難道越王也想打這一仗?為什麼?竟然沒有一個皇上希望這天下太平安定嗎?”
“越國一直因三贊山這道天塹而處在三國中最被動的一方,通商、礦石和冶煉,都受到其他兩國的壓制,此次楚軍欲佔領三贊山,便是算準了越國沒有雄厚的兵力反擊,只要吞下三贊山,越國的防線便不堪一擊,楚軍再無後顧之憂。
所以越王以我和姐姐為人質,要換的就是靖國的支援,只要守住三贊山,越國便可在兩國交戰的後期,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兩國必將爭奪越國的支援,越王便佔據了主動和優勢。”
易有言並不忌諱慕容諾這個九王妃的身份,將自己掌握的越國方面的線報和盤托出。
慕容諾緩緩睜開了眼,像是想要和擺在眼前的局勢做最後的抵抗,她盯著易有言問:
“那你呢?你就甘願讓你們姐弟成為人質嗎?如果這一戰,不是幾個月,而是幾年甚至更久呢?你真的要留在這兒做一個任人擺佈的世子嗎?”
“我……”
易有言啞然,下意識躲開了視線,“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也許已故的平南王和王妃知道。”
慕容諾搖了搖頭,無奈道:“就像我娘一樣,她在等我找到線索,解開那一晚她到底遭遇了什麼,他們也在等你,找到真正要做的事。”
易有言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好像一瞬間頓悟了什麼,但又沉溺在自己的掙扎和糾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