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娘子,葉捕頭請你去一趟瑞祥樓。”對面走來一個捕快,對她行禮後,恭恭敬敬地道。
英娘見過此人,知道他確實是陳玠的手下,雖然心中納悶,但葉捕頭這幾日送她回家,倒也不好拒絕,於是點頭跟隨,問他是什麼事,他卻也不知。
瑞祥樓不愧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酒樓,此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店小二或提著茶壺,或端著餐盤,穿梭在喧嘩之中,還有樂師在堂中彈琵琶,吹笛。
英娘跟隨他到二樓的一個雅間,他在門口敲門,說道:“葉捕頭,宋娘子到了。”
門從裡面推開,葉捕頭拱手向英娘行禮,英娘回禮後,還未等她發問,他先擺擺手讓屬下退下,迎她進屋。
她疑惑地邁進,葉捕頭關上門,也把一切嘈雜隔絕在外。
她看見一男子背對著她,枕著右臂伏在桌上,看著背影,越看越覺得像陳玠。她走近聞到濃鬱的酒味,忍不住皺眉,手在鼻端扇風。
“是陳玠?”她回頭問,見葉捕頭點頭,又問道:“他怎麼喝這麼多?”
“嗯……今晚有應酬,加上頭兒心裡不太痛快。”葉捕頭委婉地說。
“那叫我來幹什麼?”英娘說,“既然他喝多了,你帶他回去休息就是。”
葉捕頭馬上說:“宋娘子,我是一個粗人,哪能照顧好頭兒?再說我家裡今日有事,實在不方便把他帶回去,我那些下屬,都還不如我呢,我想來想去,唯一可靠的就是你了。”
“我?”英娘意外,她不是不想照顧陳玠,只是男女有別,所以有些遲疑。
“對,你看,這喝醉酒的人,最怕晚上被嘔吐物憋死,旁邊非得有個守著的不可。我們頭兒孤身一人,只有你照顧著我才能放心,再說,你也不是一個人住,這就不算是孤男寡女了對吧。”葉捕頭說得頭頭是道。
英娘心裡覺得不妥,她推推陳玠,喚他,他只是不動,沉睡不醒。
她無法,心裡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交給這些粗漢子確實不放心,只好說道:“那就這樣吧,只是要勞煩你把他背到我那去,我一個人可搬不動他。”
“這個好說!”葉捕頭痛快地答應了。
他蹲在桌旁,英娘用力抬起陳玠的上半身,移到他的背上。
動作太大,陳玠似是被驚動,嘴裡哼哼著什麼,英娘傾耳過去聽,發現他說的是“英娘”,霎時就飛紅了臉,瞄一眼葉捕頭。雖然陳玠的腦袋就貼在他肩膀上,可他好像並沒有留心,只顧著把他負穩。
她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快步走上前,為他開啟包廂的門。
陳玠醒來時,覺得頭痛欲裂,他躺在床上,回想良久,才想起自己昨晚喝了許多酒,最後失去意識。
他喝酒一向剋制,讓自己保持一絲清明,即使別人勸酒,他也有辦法躲開。昨天的酒宴,他只想一杯接一杯,一口又一口,不停不休。酒能讓他意識模糊,能讓他逃脫現實的無奈。
可現在想來,他對自己不滿。
不該這樣,男子漢大丈夫怎可耽於兒女情事!他警戒自己不再想。
思緒回到現實,才發現置身於氤氳芳香中,一激靈忙抓起身上的被子。
這,這分明不是自己的被!
一驚之下,他立即坐起,被子滑落,露出裸露的上半身。
不知道是醉酒的頭暈,還是震驚導致他的頭嗡嗡作響,他嚥下口水,緩緩掀開被子,看到的一剎那,馬上蓋上。
下面,僅穿著貼身內衣。
他呆坐床上,半晌緩不過來,環視四周,雖然佈置簡潔,但還是能看出是女兒家的房間。一時間他的腦海中湧出無數自己辦過的案件,自己是著了哪個道?
不管怎樣,應當速速離開,只是自己身上沒有衣服,無妨!裹著被子跑!
他臃腫地站起,餘光瞟到自己的刀在桌上,趿拉鞋挪過去取,拿起的一瞬間,注意到窗邊的瓷瓶中,插著一株芍藥花,分外眼熟。
他愣住,呆呆地望著花,一個念頭剛湧上心頭,就聽到有開門的聲音,顧不得管鞋,一個飛身又滾回床上。
英娘進門,看見陳玠坐立在床上,整個人裹得像蠶蛹一樣,她愣了一下,說道:“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
果然是她,陳玠緊張得忍不住咽口水,他結巴地問道:“英,英,英娘姐,我,我在哪?”
“在我的房間啊!”英娘眨巴著眼睛說道。
陳玠瞳孔放大,臉色煞白,下意識把脖子縮排被子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