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寬暗自好笑,這一陣相處下來,他了解崔至的人品,如果他與姐姐能成,那是再好不過。
他心滿意得,分別夾一塊薑辣蘿蔔和炙鴨肉,放在面餅上,捲起美美地享用。
不過,姐姐會喜歡崔至嗎?
英娘一直等到完全看不見宋寬的馬車才離去,她轉動痠痛的肩頸,為了做一提籃食物,她比以往起的更早,急著去見宋寬還沒覺得,心中的大事一落下,疼痛就浮起。
剛走到自家門口,坐在鋪子裡的秋蘭喊住她,欲言又止,最後說道:“那誰來了!陳捕頭。”
英娘發怔,難道一週多的時間他就想好答案了?
她忐忑不安,突然覺得不敢去見他。之前心中也做好準備,結果也許是不如人意的,但真正要面對的時候,還是覺得手腳冰涼。
秋蘭見她站著不動,擔心地說:“英娘,要不要我陪你?”
英娘勉強笑一笑,說道:“不用,我可以的。”於是邁步前行,手在身體兩側不自覺地攥成拳。
陳玠就坐在院中桌子旁,面對著門,正在喝茶,看到她眼睛一亮,放下茶杯,站起來喚道:“英娘。”
她籲一口氣,吞吞吐吐地走過去,還是陳玠說:“坐吧。”兩人才坐下,彷彿他是這的主人,而她是客人。
陳玠拿起倒扣的茶杯,注入茶水放到英娘面前。
“你,你怎麼來了?”英娘開口問道。
“先喝杯水潤潤,我聽秋蘭姐說,你送弟弟去了?”陳玠道。
“嗯,有人介紹他去府城拜師求學。”英娘端起茶杯,嘬一口,然後一飲而盡。
陳玠從懷中掏出一個首飾盒,推過來,英娘不解,他說道:“開啟看看,是答應你的生辰禮物。”
英娘開啟盒子,裡面躺著一根花瓶簪,簪腳銳利,簪頭是花瓶式樣,有兩個小耳,可以放入少量清水,花朵插入,不會因為缺水而枯萎,能盛放得更久。
“我可以找人打造的,以後你帶芍藥,就可以插在此簪中。這還可以用來防身,”他說著從英娘手中拿過簪子,對準地面,同時拉動花瓶處的雙耳,一根細針從簪腳射出,插入泥土中。
“啊!”英娘一聲驚呼。
“這根簪子內部中空,可以放兩根鋼針,從簪頭放入即可。”陳玠說著,從地上拔出鋼針,這回是往上推雙耳,從花瓶處塞入,。
“遠距離攻擊可以按動機關,近距離可以直接用簪子刺,既是首飾,也是武器。送給你防身。”陳玠調轉簪子方向,將簪頭一面沖英娘,遞給她。
英娘還未從震撼中恢複,她旋轉著手中的花瓶簪,陽光投在上面,像是湖面上的跳動的粼粼水色,閃動的明亮光芒,從她心中破雲而出。
“每次禮物都能送到我心坎裡,”英娘把簪子插在頭上,揚眉道:“陳捕頭頗精於此道啊!”
說道最後帶著促狹的笑意:“是不是經常給小娘子們送禮,討她們歡心啊?”
陳玠嚇一跳,連忙解釋道:“哪有此事!能讓我這麼上心的,也就送你的禮物!”
說完兩人都不好意思起來,英娘低下頭,陳玠也錯開目光。一時間,只有布穀鳥泰然自若地報送春的訊息。
“你……”最終是英娘先張口,陳玠馬上看向她,她長舒一口氣,說道:“謝謝你的心意。但我明白,這是完成你之前的承諾,不是你最終的答案。”
“子嗣之事,事關重大,你難以抉擇是很正常的,我理解。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我都能接受。你是真心待我的,能與你相遇,和你相識相知,我一點兒都不後悔。”
她凝望著,對面滿是她的眼睛,說道:“你也要慎重,我不要你後悔。”
陳玠回衙門的路上,眼前還總是浮現那雙脈脈含情的雙眸。那一刻他真的想馬上就回答,他願意生生世世。
但他不能,越是涉及到她的事,越不能感情用事,輕率決定。他不能讓一絲一毫的錯誤選擇,傷害她。
他喟然長嘆,上天為何要如此考驗他?明明他與英娘兩情相悅,卻不能立即相守。
不過,現在最難過的應該是英娘。畢竟不能和不想做母親,是被迫與主動的區別。那時,她是怎麼吞下不得已的苦痛?
明明好不容易結疤是傷,此時又被揭開,還要被人“審視”。
答允他的等待,更像是往冰山上,落一層厚厚的積雪,寒冷刺骨。
而他不是融化積雪的陽光,是讓雪飄下的寒風。
陳玠的心瞬間攪動起來,對她深深的憐惜,化成責己銳利的冰刃,毫不留情地劃過血肉。
他站在衙門口,緊緊揪住心口,痛得俯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