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齊勇昌被帶上,他三旬上下,粗眉大眼,面有兇光,走起路來,腳步虛浮,靠近時,英娘聞到他身上一股酒味。
“見過大人。”齊勇昌拱手道。
“你妻胡氏告你毆打她,要和你義絕,毆打此事是否屬實?”
“我跟她是有爭吵,然後我小小地教訓她一下,可並不算是毆打。畢竟是我孩子的娘,我怎麼會下重手呢!”齊勇昌道。
“你放屁!”秋蘭怒道:“你一喝多了,就打我,一開始還是幾拳頭了事,後來下手就越來越重!還拽著我的頭,往桌子上撞!醒了酒,轉眼又對我百般討好,求我原諒。下次動手,卻絲毫不手軟,我現在臉上、身上的傷都是見證!”說罷,擼起袖子,拉開衣領。
“你,你,”齊勇昌喝了酒,嘴不利索,急於辯解,說道:“大人明鑒啊!我這婦人,她,她是那個,天生受傷不易恢複,這可是很久的傷了,她不肯上藥,想讓我見了日日愧疚,屈服於她。”
秋蘭跪下連連叩頭:“大人,大人!鄰居都能聽到我家的聲音,都可以作證!”
“還有我,”英娘也跪下,懇求道,“大人,民女可以作證,秋蘭姐這傷是最近新添的!”
“她倆一向關繫好,互稱姐妹,宋英娘還把我妻騙走,讓我妻離家,她的證詞怎能信!”齊勇昌大喊道。
曹縣令一拍驚堂木,說道:“來人啊,上刑具!”
衙役把各種刑具抬上來,什麼夾手指的拶子,夾足部的夾棍,乳珈等一一擺開。
曹縣令說道:“大膽胡氏,故意用傷要挾夫主!真是最毒婦人心!上大刑,不怕她不說!”
秋蘭和英娘慌了神,秋蘭涕淚俱下,喚道:“冤枉啊!冤枉啊!”
英娘忙說:“大人,秋蘭姐的傷就是證據,找人一驗就知,如果是新傷,那齊勇昌就是說謊!”
齊勇昌卻道:“大人打的好,她就是該收拾了,不收拾不說真話!”
“此處有眾多刑具,依你看,用哪一種,她招得快?”曹知縣說。
齊勇昌見縣太爺親自問詢,得意起來,他說:“以我的經驗,女人雖然臉面重要,但不宜打太狠,傷不容易消,容易被發現,不過你是縣太爺,有誰敢說你的不是?”
“那打哪比較好?”曹知縣微笑道。
“當然是打胸膛!胸膛本就是人的弱處,更何況女的,有兩個更害怕疼的玩意,”有酒精的推動,他越說越興奮,打了一個嗝,說道,“不用多了,十五六下,她必招!”
曹知縣冷笑道:“畜生,你倒是清楚!可還不交代嗎!”
齊勇昌大驚之下,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不住磕頭:“大人,小人說的是以前的經驗,以前小人確實動過手,但那都是過去了,小人改過自新了。”
曹知縣吩咐道:“來人,帶胡氏下去驗傷。”
對著齊勇昌道:“給他上夾棍!”
衙役應道:“是!”不管齊勇昌如何掙紮,把他拉下堂去,套上夾棍,左右用力收繩。他發出悽厲的慘叫,像是被厲鬼索命。
英娘恨恨地看著他受刑,即使他已經痛的昏了過去,她也覺得遠遠不夠,遠遠抵不上他對秋蘭姐所做種種。
秋蘭回來,衙役回報,秋蘭臉上身上所受為新傷,曹知縣點頭,命人叫醒齊勇昌。衙役照頭潑了清水,他悠悠醒轉。
“你妻身上的是新傷,你招不招?”
齊勇昌的頭發往下滴淌水珠,他疼得直發抖,現在卻不回話。
“把鐵鞋加熱,一會給他穿穿。”曹知縣道。
“我招,我招!”齊勇昌嚇道,小腿剛上了夾棍,再穿上滾燙的鐵鞋,兩下疼痛,要了命了。
衙役把他拉上堂,他說:
“我,我手藝不精,近年來生意不好,喝酒疏解情緒,她總是勸我不要喝,我不耐煩,就打了幾下,可能喝多了,有點用力,都是酒,是酒讓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才忍不住打她!平時,我待她很好,給她買釵,買衣服,求老爺給一次機會,不要,不要把我們分開……”
“呸!你每次下手狠毒,你看她新傷舊傷,全身還哪有一塊好肉!再不離開你,有釵也沒命戴!”英娘啐罵道。
“齊勇昌與胡氏,姻緣恩義已斷,至此不再為夫妻。齊勇昌毆妻,非死非殘,罪減一等,交銀十五兩,給胡氏治傷,罰二十大板”曹知縣說完,投下令簽。
齊勇昌徹底醒了,他面如死灰,用兩隻手拼命往前爬,苦苦哀求,被衙役毫不留情地拖拽下去,按上春凳。
當哀嚎聲再度響起時,英娘回首望去,於人群中,看到陳玠靜默的凝視,灼灼目光,如珺如曄。
她報以一笑,待要說些什麼,簷上驚起的飛鳥帶走她的神思,徜徉於廣闊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