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任的戰隊教練,大多會在比賽失利時,主動告訴大家:“責任在我,不要罵選手。”
但是在職場上,尤其是面對張玉然這種寬以待己嚴已律人的人,姜默從來不會主動開這個口。
況且,捫心自問,整件事她處理得並無錯處。
要怪就怪張玉然機關算盡,為了撇清責任,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丟給姜默,從不過問。
就連選手們的薪資,他也交由姜默拍板。
現在想翻臉不認賬,是不是有點晚,也不太厚道啊,張大老闆?姜默很想當面這麼譏諷他一句。
但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管怎樣,至少到春季賽結束,戰隊的命脈還是把握在張玉然手裡。姜默在這個時候跟他徹底撕破臉,只怕他要動用終極手段,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拼著戰隊不要,也不讓她和隊員們好過。
其實張玉然真把戰隊解散了,對姜默來說並無損失,反倒能讓她找份更好的工作,實現自己的價值。
然而,她可以說走就走,但是一個戰隊這麼些人,她沒法為了跟張玉然爭一時之氣,把這些人通通拋下。
忍吧,哪怕忍字頭上一把刀,打落牙也要含血吞下去。
姜默的答覆,再次讓張玉然陷入長久的沉默。不出所料,他甩鍋的計劃要流產了。
而這也正是姜默為戰隊爭取一下最好的時機。
“張總,我明白您的想法,您是個明智的投資者,”她適時地丟擲一頂高帽,“自然希望經手的專案成績可以好看點。其實這和我的設想一致,從最開始,我的目標就是打造一支頂尖的戰隊,也可以從側面幫公司樹立品牌形象,您也贊同這一點。”
“你說。”張玉然的口氣已經不復初時的熱切。
“所以低成本運營的方式並不適合我們戰隊,薪酬太低肯定吸引不到優秀的人才,想要進聯賽的機會更小。與其博這種機率,還不如踏踏實實把戰隊做好,做精。您之前也說了,可以參考傳統體育專案,走更成熟的商業化路線。”
半是提議,半是給張玉然一個臺階下,姜默字斟句酌,說得誠懇且體貼。
然而張玉然絲毫不領情,生硬地否定她的想法。
“太空洞了,如果我是你,拿著這種話去找投資人,沒有人會聽你多說一句話。”
“不,我的想法有成績支撐。賽季開始我們三連敗,還有一場被零封,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們,覺得我們年底要被打回降級區。但是我們找到了贏的辦法,現在戰術體系和陣容也穩定了。不出意外,到春節前一共八場比賽,我們至少能贏四場,保證積分排在前八。”
這點信心姜默還是有的,可惜仍然無法傳遞給張玉然。
“然後呢?你敢保證進季後賽嗎?”
姜默被問得無語凝噎。
比賽的事,除非一波流這種連年成績出眾的老牌戰隊,不然誰敢保證一定能打出什麼成績?
再者,任何競技比賽,爆冷都是大看點。要不是衝著這點不確定性,底部戰隊還玩啥啊?趕緊隨便找個廠上班去吧。
而姜默的沉默,被張玉然斷定成沒有底氣。
“你看,你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事,還想來說服我。可能嗎?”
一瞬間,姜默橫生出一股膽氣。她細長白淨的手指在結束通話電話的按鍵上懸停半晌,心中一個陰暗的小人不停地蹦躂著,尖聲怪叫:掛!掛他一次,讓他知道你不是個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