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臥槽,順子你他X輕點!”林仲龍大叫一聲,想把胳膊從崔平順手裡抽走,沒想到後者一雙手跟鉗子似的,愣是沒讓他得逞。
“我沒使勁,”崔平順摁著他,手上不停,“你得多鍛鍊,身上肉都是軟的。”
跑完回來的訓練效果十分喜人,最感人的當屬姜默,由於此前腦內反覆模擬操作取得可喜的成效,上樓放冰牆下樓走位一氣呵成,為戰術的順利執行打下堅實的基礎。而對比之下,林仲龍就比較悲慘,韓鈞對他的要求近乎苛刻,強迫症似的要求他在進場的同時兼顧隊友的進度,快了慢了都要被噴,加上輸出的壓力都在他身上,分組訓練時被韓鈞摁著暴打,逼得他調動起全部的腦細胞,全心跟韓鈞周旋,最終頂著一絲血皮,先後擊殺兩人才算過關。這通折騰下來,他身心疲憊,訓練結束乾脆癱坐在椅子上,一個勁地嚷嚷肌肉痠痛打不動了。此時,崔平順挺身而出,主動要求幫他按摩放鬆。
本以為是隻有戰隊核心能夠享受到的特殊優待,林仲龍當然不會拒絕。沒想到崔平順簡直鋼筋鐵骨,兩下就按到他懷疑此人實乃對方派來的臥底,專門負責在比賽廢他一隻手,打壓他的戰鬥力。傷痛刺激著神經,林仲龍求生欲爆表,幾乎求著崔平順放過他。但崔平順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是個有始有終的人,咬定原因是林仲龍太久不活動,多按一會就好了。林仲龍拗不過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靠聊天分散注意力,同時心中存著一絲僥倖,盼著真如崔平順所說,經過這番按摩能夠達到打通任督二脈的效果,在今晚的比賽中爆發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實力。
林仲龍不是完全不愛動腦,只是發揮的領域異於常人。比如這回,聽到崔平順說他肉軟,他靈機一動,馬上想出一個歪理。
“這你就不懂了,越是軟的肉,感覺越是靈敏,一點細微的差別都能體會出來,操作和反應都比別人更快。別以為我是跟你吹,看看多少成名的電競選手都是胖子?不是不鍛鍊,是人家專門養的。”林仲龍信口胡扯。
崔平順多少捱過社會的毒打,自然知道這話水分太大,能聽的一成都沒有。但架不住這世上總有傻子,所以騙子不夠用,錢靖琛信以為真了。
“還有這說法啊?”他興沖沖地湊過來。
林仲龍故作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知道為什麼女電競選手少嗎?”他一本正經地說,“因為女孩子愛美怕胖,都要減肥,身體脂肪儲備不夠,神經就少。神經少,感應就不靈敏,所以操作不好。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哎我X,順子你他X謀殺啊!”
他正吹得興起,冷不防崔平順手上一用力,摁得他殺豬似的嚎叫起來。
“你別騙他,”崔平順嚴肅地說,“反應快慢跟胖瘦沒關係。我當兵的時候見過牛X的狙擊手,男女都有,就是沒見過胖子。”
林仲龍艱難地抽回遭殃的胳膊揉搓,嘴裡嘰咕著:“隨便聊聊天,至於這麼較真嗎?”
而旁聽的錢靖琛這才覺察出不對,他還以為自己得知了電競圈的至高真理,差點立下志向養出一身靈敏度超高的肥膘,哪曾想到一切都只是林仲龍的謊言,夢想的泡沫瞬間被戳破。然而他根本沒工夫計較,因為崔平順的話裡有一個更大的華點。
“順子哥,你當過兵啊?”他的眼睛快亮成探照燈了。
林仲龍這會也反應過來,呆呆地說:“臥槽,我說你個X手勁這麼大,原來你練過。”
崔平順顯然沒想到兩人的關注點會是這個,愣了一下,才回答:“就當了兩年,這有啥好奇怪的,我還給高中生做過軍訓……”
話沒說完就被林仲龍打斷了:“高中還軍訓呢?我高二就退學了,還真沒體驗過。臥槽,血虧!”
錢靖琛一臉羨慕:“龍哥你讀到高二啊,我高一就退了。”
學渣的對決令給姜默造成了不小的精神衝擊,她只見過比獎學金拿多少錢的,頭一回見交流誰退學退更早的。得虧有義務教育,不然只怕現在跟他們溝通都是困難。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心懷軍人夢的錢靖琛急不可待地抓著崔平順,問出最感興趣的問題:“那你摸過真槍吧?長啥樣?”
“還能長啥樣?”崔平順一臉懵逼,“網上隨便搜搜就有,電視裡也能看到,就長那樣。”
“要我說你天生該拿真槍,打什麼電競,浪費。這手勁,啥鍵盤扛得住你操作?”林仲龍齜牙咧嘴地活動著胳膊,“媽個雞,說是按摩放鬆,我他X快讓你捏散架了。待會比賽我要是拉垮被鈞哥罵,你得負責。”
“我怎麼又要罵你了?”聽見自己的名字,韓鈞突然回頭。
林仲龍享受崔平順服務的時候,韓鈞正給姜默做一對一訓練,一來鞏固基礎,二來剛才訓練她表現不錯,正好抓緊比賽前的這點時間保持手感。看得出來,只要能克服緊張的情緒,姜默的發揮完全夠用,最讓韓鈞驚喜的是她的領悟力,小訣竅一講就通,戰術也是演示一遍就明白邏輯,和當年的林仲龍天差地別。只可惜礙於反應稍慢,操作總慢半拍,不然有她鎮場,加上林仲龍的操作,韓鈞都能預言戰隊原地起飛。
能教的都教給姜默了,能打成什麼樣全看她自己悟性和臨場發揮。加上離比賽開始只有半小時,韓鈞乾脆叫停訓練,加入林仲龍他們的聊天。
對上韓鈞,林仲龍再不敢放飛自我,趕緊轉移話題:“說順子呢,他當過兵手勁大,說是給我按摩,總感覺跟殺雞似的。”
“按摩就叫馬.殺.雞,沒毛病啊。”姜默突然插了一句,接著自己笑了起來。笑了兩聲,她發現不對勁了,一屋子人全都帶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看著她。
姜默笑不下去了。作為天生的幽默感絕緣體,她實在沒講笑話的天分,再好笑的事被她說出來,都乾癟枯燥,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猶記高中時,某次作文老師要求寫“趣事”,她絞盡腦汁,寫了自己和同學討論奶牛性別能否為公的對話交上去,幾天後,語文老師找到她,語重心長地建議往後她還是老老實實地走議論文的路子,放過自己,也放過老師和同學。
所以說人貴有自知之明,姜默想靠講笑話融入團隊,這是條死路。為了粉碎由她親手創造出的沉悶氛圍,她只得沒話找話,乾巴巴地說:“我只會講冷笑話,你們就當緩解緊張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