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我哪回能遇到她?
裴彰不覺得彤華是個帶著玉佩過來敘舊的故人。
裴玉川將玉佩給了她, 她這麼多年都銷聲匿跡,絕不像是會輕易遇到什麼難題不能解決的人。
如今她來時一派從容,更是證明瞭這點。
她必然是想要什麼東西, 也許是裴家能給,也許是裴家能幫, 總之,她將刻名玉取出來, 就是要他絕不能否認拒絕。
最起碼,是不能一口回絕。
彤華的確是有事才來。
但她不打算拿這塊玉佩說事。
她伸手, 將桌面上自己那塊裹玉的帕子收了回來, 表明了她不打算再將玉佩要回的意思。
“我的確有所要求, 但並不打算拿這塊玉佩來換。即便是真要換什麼……”
她頓了頓,手指在杯盞上碰了碰,笑道:“就當換這杯久違的荷葉香茶罷。”
裴彰於是微笑,將桌上的玉佩用手巾包好,輕輕放到旁邊, 回應道:“好,那這樁事就算完了。在下也要多謝姑娘, 將先祖玉佩歸還裴家。”
窗外有鳥鳴之聲,隨著清風輕渺地送進水榭之中。
裴彰道:“姑娘既與裴家有此舊情, 此來何故, 無妨直言。”
彤華直接道:“我要求你們斷掉和原景時的合作。”
裴彰聞言深深打量她一眼, 確認道:“是如今南方那位?”
彤華點頭道:“對,就是帶著他兄長和南境盧氏守軍反了、去南國境內逼死了國君南玘、現在內外開戰、自封為王、眼見著就要順應聲勢立朝稱帝的那位, 原景時。”
裴彰面上露出些荒唐與好笑之色:“姑娘在說笑罷。裴家退居餘州, 從不插手政事,在下更是一步也沒出過餘州。那位在南方, 如何與我能扯上關系?”
彤華便道:“實不相瞞,我來之前,也著人調查了些事。如今外頭頗有些關於大昭原氏得位不正的傳言,由此又生出了些關於他手執天子劍與九國璽,才是帝道所歸的風聞。閑話原本是最難打聽的,但我卻偏偏打聽出來了——裴郎君,他從前來找過你罷?”
她最後一句話,分明是篤定的口吻,一雙眼定定地望著他,無聲奉勸他休要隱瞞。
裴彰沒有立刻應承這句話,只道:“姑娘也說了,閑話是最難打聽的。這些風聞我也有所耳聞,的確是有些異樣了。但是裴家秉承家訓,自然有規矩約束,不會議論這些。”
彤華看他神色自如,顯見得是不打算承認此事的,於是再開口時,語氣雖還如先時一般和緩,但態度卻強硬了許多。
“那些閑話傳得快,但並非停不下來,郎君若是得閑,可以著人打聽打聽外面的風聲,再過些時候,就不會再有人敢多言了。”
他既然不肯認,她也就不配合了,幹脆同他道:“我方才也說了,我是來要求的,不是來商量的。裴郎君,我知道你有些雄心壯志,不肯在餘州這小地方繼續隱忍,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重新揚起你裴家的昔日榮光。但我也有句話要告訴你——”
她的目光沉靜,神色堅決:“我無所謂你要做什麼,也不關心你會有怎樣的下場。但我師兄一生清直,我一日在世,就絕不能見裴家被扣上反賊的帽子,百年聲名毀於一旦。”
彤華撂下這句話,站起了身:“裴郎君,好好考慮罷,告辭。”
更深露重,原景時身披玄黑色龍紋披風,縱馬回到南國王城寧都的城門之外。
城門守衛早換成了盧氏的兵士,認出了代表原景時的那面玄金龍旗,連忙為他開門。
南國局勢不穩,他也沒有空坐王城,而是親自在外徵戰。前幾日他離開寧都,前去解決臨城的一處盤踞勢力,如今順利拿了下來,將來拱衛寧都便安全了些。
原博衍因之前傷勢未好,一直替他坐鎮後方,就住在南國王宮之中。待聽得侍衛來報原景時回來了,立刻便起身穿衣,往他的居所崇華殿去。
原景時將一身風塵的外衣換了,剛洗了把臉,聽得原博衍來了,便出外間迎他:“兄長何事?”
應當不是太急迫的事。如果真的著急,原博衍自會給他去信,要麼陳明情況,要麼催他速歸。
但也不會是太尋常的事,否則不至於這樣半夜了還匆匆來尋。
原博衍不去信,是知道原景時時日不長便要回來,但並不是不急,所以此刻匆匆來提:“裴彰反悔了。我們留在大昭境內的暗探回報,那些宣揚出去的傳言近來已有些平息了。”
他們在很久之前,就想到要尋一家有名望的望族,最好是在天下文人間有一定份量的,將來好在起事後幫他們控制局面。
裴家原本不是首選,但裴彰此人實在不安於餘州一隅之地。顧均多番考量過後,還是與他報備,試圖與裴家溝通。
這樣的事,對昭民來說,自然是反案,一開始也不能與裴彰明言。只是交往幾回,隨著交流漸深,來回試探之間,裴彰也猜出了對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