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愛慕是深刻些,但總也不至於深刻到如此。他還在她旁邊呢,她還能一邊說著心裡有他,一邊又一直懷念著旁人。
分明是情勢緊張的時候,而段玉樓心裡那點不爽又隱隱泛起來一些。
但此刻他又沒法說,真是無限憋屈。
那邊,謝以之越過暗衛,走到彤華身前,隔著幾步的距離問她道:“賀姑娘來此作甚?”
彤華道:“我來見見好友。”
謝以之望著她,道:“姑娘來勢洶洶,可不是見好友的樣子。”
彤華眉峰微揚,道:“我聽說謝娘也來蒙城了,她和嫣兒應當都在罷?我們也有許久沒見了,我正巧今日得空,來見一見。”
謝以之和樂無憂就站在她的面前,既然看見了她是如何來的,自然不會相信她只是簡簡單單地來見一見舊友,說兩句話就走。
謝以之道:“賀姑娘,這世上從沒有無端來訪還如此蠻橫,不打一聲招呼就往裡闖的道理。”
他如今倒是敢頂撞她了,不如從前那樣百依百順。
彤華也並不生氣,只是今日來原本不是為他,更有趙琬的事著急處理,也不想將時間全都耗費在和他的口舌之爭上。
她側目示意純肆。純肆會意點頭,身形一閃便越過牆頭去了內院。暗衛反應過來立刻去追,自然只能晚她一步。
彤華負手而立,態度強硬道:“我站在此處,就已經是知會你們了。”
她做事的行徑霸道,只是一時沒忍住,目光抬起來,又細細地看了一眼謝以之。
但謝以之再也不會因為她這樣的眼神沉溺了。
他再清楚不過地明白,她看著他的時候究竟在想什麼,所以可以此刻坦坦蕩蕩地和她對視,卻不生半分旖旎。
段玉樓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
難怪氣成這樣,都還沒有直接沖進去,原來都是看著謝以之的面子上。
或者,看在他那張臉的面子上。
他更加氣不順了。
陶嫣這些時候已經習慣了早起,純肆進去找她的時候,她剛剛起身穿好衣裳。
她本就認得純肆,也知道純肆在上京宮變之後便離了驚鴻坊。此刻聽到純肆說她家主子來了,立刻就知道她是在說彤華。
她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未見好友,回應了一句要她稍後,便回臥房開始收拾著裝。
原博衍半靠在床上看著她,顯然有些不放心她獨自去見。
陶嫣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她同時提了我與謝娘子的,多半是為了繁記的事,這回和陸氏合作繞過了她,原本就是理虧的。”
她試圖勸原博衍放心:“謝娘子和陸老闆出去辦事,如今也不在蒙城。我既然知道她來了,自然不能不見的。你放心,我和文茵是多年舊友,不至於為了這樣的事怎樣。”
她雖知道彤華在外面一貫有些手段,但自然覺得友人不會算計自己,只是原博衍不如此想。
他攔不住陶嫣,便叫人去隔壁院子叫原景時,讓他陪陶嫣一起去。
陶嫣一邊綰發,一邊詫異問道:“你不是最不肯小九多見文茵?此刻知道她來了,不讓小九躲,反而要他陪我出去?”
原博衍道:“今非昔比了。”
他和原景時也聊過這些日的事情。他看著弟弟長大,自認很瞭解他,所以看得出來,他當初那點愚蠢矇昧的喜愛之心已經散了許多。
人總是要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裡看清一些東西的。
如今,原景時已經明明白白地意識到了彤華對他的危害。她對他影響越多,她對他了解越多,就對他的將來越不利。
實際上,他見她的次數越多,就會越加失望,對她的防備和殺心自然也就更加深厚。
他對她的感情重心,顯然已經慢慢轉移到了對未來的擔心和顧慮上。
既如此,她便不足道之了。
而更讓人放心的是,原景時自然不會已經是那個為她糊裡糊塗的莽撞人,但從過去到現在的每一次相見來看,彤華每次說話雖然強橫,但行事總是容忍,顯見得是對原景時有考量和顧慮。
雖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麼,但這反而成為了他們趁手的武器。
見一面罷了,何 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