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稱他作“俠盜”,乃是因為他多做劫富濟貧的好事,雖然偷盜不算什麼正義之事,但他分得清好壞,也算是一個正義之人。
只是單慕知並未請過花留影,今日之前,也不曾與他有過什麼恩怨。
好端端的,他怎麼就這個時候出現,搶了鬼藤草。
三人在原地只頓了一刻,下一瞬便想到了什麼,齊齊地望向了彤華。
果然,彤華十分滿意地微笑了起來,而後對他們道:“既然鬼藤草已經拿到了,我就不與諸位耽誤時間了。”
這向來無門無派獨行江湖的俠盜花留影,竟是她的人!
霍雲棲當即拔劍,攔在了彤華的面前,阻止她的離開。
她從前對她一貫尊重,但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變故,已經讓她忍無可忍:“李姑娘,說好了用鬼藤草救活阿旻,何故如此?”
彤華笑道:“我只說鬼藤草有用,何時答應了你要救他?”
她分外可惡地說道:“我要你選一個,你殺了喻高義,要我放過單莊主。我以為,這就是你的選擇了。”
她瞥一眼那邊人事不省的桑旻:“至於鬼藤草這個法子,還是我送你的呢。”
單慕知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霍雲棲被欺,他當即打了個手勢暗示部下,又與彤華道:“即便你不肯救他,又為何要搶鬼藤草?”
“搶?”
彤華彷彿聽見了一個笑話:“鬼藤草是從哪兒來的,你知道嗎?什麼時候它到了你們手裡,就成了你單家的東西了?”
鐘琰娘從前與原景時一道,也算是和彤華站在同邊。那個時候尚不覺得,如今站在對面撕破臉皮,才覺出她酷愛捉弄於人的劣性來。
她厭恨起對麵人頑劣又自大的態度:“你由來便是如此,看見旁人坎坷艱難,自己便覺得得意無比是嗎?”
如果一切都按照單慕知所言,當初是她害了公冶家,那麼她救了她、看著她這些年裡對她感恩戴德的時候,是否也在傲慢地嘲笑著她的無知和愚蠢?
彤華的目光落定在她的臉上。
早在多年以前,她就是公冶家最受寵愛的小女兒,日子過得無憂無慮,從來也不知道是江湖上的腥風血雨,讓公冶家一路踏著旁人的性命走到高處,才讓她有了那樣尊貴的生活。
後來她也受了磋磨,但很快又安穩了下來。顧均死心塌地地愛慕著她,不冒犯也不退縮地等著她的首肯,於是她一家四口,如今也過上了自己的好日子。
彤華十分冷淡地想:真正坎坷艱難的人,是不會有這樣的空閑,去為別人打抱不平的。
“你以為這世上同樣等著鬼藤草救命的人,除了桑旻就沒有別人了嗎?”
她提出了一個他們從來不會考慮的問題:“桑家被滅門,桑旻想要活下來,千方百計才能撐到如今。公冶家也被滅門了,當年那場雨下成那樣,你怎麼就能好好地活到如今?”
她冷笑一聲,道:“公冶寧,你不會當真以為是你命大,生死簿上恰巧漏你一筆罷?”
彤華言盡於此,也不看他們反應,只是拂袖轉身,身形立刻消失在眾人眼前。
霍雲棲見此臉色大變,下意識就要去追。鐘琰娘卻在她身後喊道:“霍姑娘且慢!鬼藤草沒丟!”
霍雲棲原本沒打算回頭,但鐘琰娘後半句一出,她還是停了下來。
她將信將疑看著鐘琰娘:“娘子何意?”
鐘琰娘尚未答話,忽有一人從牆頭躍下,落定在他們面前。
他帶著一張雕花面具,正是方才所說的俠盜花留影。
單慕知看見他出現,臉上亦沒有半分驚訝——此日之前,與鐘琰娘配合傷他手臂的那人,就是花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