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彤華,問道:“姑娘當日在鳳山救我性命,不是因為恰巧路過,而是因為圍攻鳳山,才在當場?”
彤華臉上的微笑回答了一切:“錯了,當日在鳳山,原本不是為了救你而去的。”
如果不是容琰求她,這位六小姐公冶寧,本該死在鳳山之中的。
但鐘琰娘以為她這句話的意思是,她前去救她,就是為了留下她,好將她帶到上京給原景時,再繼續利用她。
她拔劍出鞘,直指彤華:“姑娘待我有恩,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是不是你殺了我的家人?”
她太善良了。
善良到這一問,都讓彤華覺得有些愚蠢。
她走到桑旻身邊,雲淡風輕地指了指對面的人。
“桑殿主,父債子償,公冶俘屠當年重傷你父桑滸,岑無疾不肯救人,害他不治身亡。今日,你面前這位鐘娘子,她本名公冶寧,乃是公冶俘屠的六女兒;旁邊那個小神醫岑姚,是岑無疾的孫女。仇人的後輩都在這裡,父債子償,你若要繼續殺下去,今日便可以做到了。”
她甚至非常譏誚地笑著慫恿道:“他們沒人。”
所以,根本擋不住他的。
一場陳年舊事,三兩句話,幾百條人命。
岑姚看著彤華如此恨得牙癢,自己都要忍不住出劍。而單慕知和鐘琰娘已經容忍不得,立時便要拔劍向前。
“二位且慢!”
卻有一人,白衣如雪,輕功迅疾,飛身而來,攔在二人中間。
正是霍雲棲。
她對著單慕知和鐘琰娘一個抱拳,請他二人稍頓,而後轉身看向了桑旻。
她已經聽到了一切,她知道桑旻對仇恨的執著。她目光十分複雜地看著桑旻,想要阻止他接下來一觸即發的殺陣。
“阿旻。”
霍雲棲是桑旻的鞘。只要她在,便足以使他露出躊躇。
彤華看了一眼桑旻,對霍雲棲道:“霍姑娘,當年你母親被蒼洲武林圍殺,公冶俘屠可沒少參與。說起來,這也是你的仇敵。我繞了這麼大一圈才把水攪渾,你覺得你有多大的本事,能阻止這一切?”
霍雲棲冷然望了一眼彤華,暗含警告,而後又轉頭對桑旻道:“阿旻。我義父的家人曾因我母親而死,他向我母親尋仇,卻願意養育我長大。他教我恩仇立斷,不必牽連子輩。我稱他義父,也受他教誨。今日我也要告訴你,冤冤相報難了,父輩故人已死,不必再向他人尋仇。”
桑旻看著她,深吸一口氣又重重撥出來。
這個姑娘,在恩怨風雨裡出生,偏偏被人守護在羽翼裡長大。她生母是這江湖上臭名昭彰的惡人,她卻心性單純,堅守正道。
她正義得不可思議,所以有些事,他永遠都不可能告訴她,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若能平平淡淡地活著,誰願意一輩子都活在血海深仇的陰影之中?
可他回不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