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涵卻喜出望外,立馬將傘還給他,對白及磕了個頭便站起來往外跑。因為跪得太久,雙腿僵硬了下,險些踉蹌地栽倒。
“小涵。”
她聽見師父在身後叫她,停下腳步回頭。
“今日離了青冥山,就不要再回來了。”
白沫涵臉上的欣喜與笑意都淡了,她站在原地,與寵愛自己的師父遙遙相對。
喬譚來拉她,焦急道:“師叔,給師祖認個錯,不要執迷不悟了。”
厚重的雨簾將她與青冥分割開來。她推開了喬譚,重新跪下,重重三個叩首:“師父保重。”
她對喬譚說:“喬譚,保重。”
白沫涵行至山門前,裴玉川靜靜地等著她走近。
他想起自己返回青冥的那個除夕,白及曾與他在屋內談過一回。他對白及發誓,說要守她一輩子。
耳邊雨聲瓢潑,裴玉川的思緒不免拉得遙遠,又不免被她的聲音拉回。
小姑娘被雨淋透,狼狽又可憐地問他:“大師兄,你也要來攔我嗎?”
她好像,如果自己答了一句是,便立刻要露出失望的神色來似的。
裴玉川心裡有些發澀,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走近了,將手中的傘塞到她手裡。
大弟子修了一輩子的絕學術法,不過是用來給小師妹烘幹衣裳。
他在傘下給白沫涵裹了一件厚實的披風,又遞給她一個小包袱:“披風裡面的口袋裡有不少大額的銀票,你下山以後可以換錢。別一次性都換了,省著花。”
他將自己袖中的玉佩摸出來給她:“如果有什麼困難,記得去找裴家人。我雖是不肖子弟,可他們看到這塊玉,會幫你的。”
白沫涵眼睛一酸,眼淚啪嗒啪嗒地落。
裴玉川給她擦幹淨眼淚,最後將手裡的劍交給她:“小六的清霜劍,他丟下了,我再送給你。”
他用無限溫柔寬和的眼神望著她,拍了拍她的頭頂:“小涵,此一去,一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白沫涵哽咽:“師兄,保重。”
裴玉川笑:“保重。”
白沫涵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青冥山。她沒有回頭看,不知道裴玉川在她身後淋著雨,目送她遠行。
他心中有三分喜歡,堪堪要變為愛意,都在今日戛然而止。
他們沒有以後了。
他就只是想,小涵這一去,若是找到了小六,就好了。
小涵這一去,若是小六不再辜負她,就好了。
可他也沒想到,青冥山受盡寵愛的白沫涵,為段玉樓放棄了一切,最後,也放棄了段玉樓。
白沫涵再次入世,辛辛苦苦奔波九國,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段玉樓。
段玉樓朋友遍地,徐照甚至特地遣人送畫給他,叫他緊張時賣了換錢。他收下了,卻沒賣,他這樣文采斐然的人,走到哪裡活不下去?
俊朗瀟灑的段郎,即便跛了一隻足,依舊有著勾人深陷的資本。
他流連風月,江南道兩岸的煙花館都念叨雲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