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史書上的兩人,到死都沒有任何親密的交集。
白沫涵將他藏在一個古舊的山村裡, 每日照顧。
她根本就不知道段玉樓還能不能活,即便使出渾身解數,也未必能挽救段玉樓的性命。
他不過凡人罷了。
此處有青山綠水, 茅房瓦舍,粗茶淡飯。如果不是他一直不肯醒來, 白沫涵經常會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青冥。
她想, 讓我的小師兄醒來罷。
只要他能醒來,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冬月已過, 晚春和暖, 段玉樓九死一生, 但還是艱難地活了過來。
他胸口致命傷還痛著,重新接上的左腿不知道能不能養好,可他似乎是一下就忘記了那個冰冷的血腥戰場,仍道自己為趙琬披甲上陣,是一場感人的回憶。
他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是白沫涵, 但顧不及她霎時通紅的眼眶,開口的頭一句話, 還是問趙琬如何。
她壓抑了大半年的委屈都在此刻爆發。
“趙琬趙琬,你滿腦子就只有趙琬。她是故意讓你送死來給趙國搏個好聲名!你想一直留在她身邊, 她卻只把你當墊腳石。你是個無名小卒一介布衣, 她是王姬, 是趙王後唯一的女兒。你前腳為她送了命,都是為了她後腳好嫁薛劭。你還念著她!”
她不想看見段玉樓了, 轉身就跑了出去。離了大門兩步, 又想段玉樓難以自理,不由得停了腳步。
她氣段玉樓, 也氣自己,坐在門外牆邊哭了好久。
段玉樓聽到了。
但他沒有、也沒能走過去。
這次之後,段玉樓便不再提趙琬的名字了,每日十分配合地喝湯換藥,被白沫涵又悉心照顧了一個多月,才勉強能拄拐下床。
他的左腿骨傷得嚴重,可能以後都會微微的跛。
段玉樓倒是不怎麼難過失落,只是認真地拄著木杖練習走路。
白沫涵望著他汗濕的背影,還有那略跛的左腿,不知又偷偷哭了幾回,段玉樓一次都沒看見。
段玉樓扔掉木杖可以獨自行走的那一天,立刻便離開了這裡。
白沫涵執意跟著他,看他用傷腿走路心疼,買了兩匹馬,他也就毫不客氣地接過,策馬而去。
他的快馬停在了趙國的王都之外,王城喜氣洋洋,人人都在唸叨著王姬的喜事。
白沫涵攔住他,語氣十分不可思議:“你還要去見趙琬?”
他語氣輕快又理所當然:“去啊,為什麼不去?”
段玉樓的易容以假亂真,他頂替了一名趙國官兵。
趙琬出嫁的那一日,他在王宮外的車架旁等了半日,站得腿都開始發痛,才等到金尊玉貴的王姬穿著繁複的宮服緩緩步出。
段玉樓站在車架旁,牽著橫梁,避免馬車因馬的動作而晃動。
他低著頭,對踩在宦官背上步上馬車的趙琬輕聲道:“阿琬,小心。”
那聲音太輕了,地上的宦官沒聽見,扶著公主的婢女沒聽見,但是趙琬掩在扇後的臉卻偏了過來。
她從繡著金絲鳳凰的扇面上露出一雙眼,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而他只是個普通計程車兵,粗糙的手和麵容,五大三粗的身形,半舊的灰衣,削薄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