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瞻未料到自己等了兩日,卻只能等到這樣的結果,怔了片刻問:“死了?”
陵遊面無表情道:“恩仇消弭,前塵已死。你那些舊事,盡早都忘了罷。”
使官殿前這些紅魚,聽說每一尾都是珍品,也不知是被怎樣喂養過,十分瞧不上紫毫帶來的那些清甜糕點。
紫毫再一次受了紅魚冷怠,無聊地坐了一會兒,便見雲瞻跟著一位使官出來,面目平淡,看不出是好是壞。
他迎上去,問:“不知將軍是去了何處任職?”
雲瞻將手中調令遞給他:“雲上九重天,我能登七重,倒是不錯。”
紫毫掃了一眼,沒好意思告訴他,天界一共九十九重天。
一代有名殺將,做了七重天通文殿一個閑散文官,不知是如何得罪了璇璣宮這些心高氣傲的使官。
紫毫還要多說,卻被雲瞻身邊的使官攔住:“使君催促我等速去受命,仙官莫要閑聊了。”
紫毫撓了撓頭,讓開了路:“使官請罷,剛好我也要回內廷司。”
使官看他一眼,邁步向外走去。
紫毫走在雲瞻旁邊,低聲道:“將軍去了天庭,日後恐是難見了。方才的話我還未答將軍,段郎之才舉世無雙,即便我等內廷仙官,日日觀世,也十分仰慕。”
紫毫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過去,想起這將軍在人間的一生,心一橫,不待雲瞻答話,再湊近一步,以袖掩口,用極輕的氣聲道:“段郎之死另有蹊蹺——”
雲瞻眉一跳。
忽而,門口屋簷上那石獸揚起頭來,沉聲呼道:“彤華主歸——”
紫毫的話被打斷,雲瞻待要再問,卻見滿宮的使官仙侍忽而嚴整了神色,有使官入殿內通傳,眨眼的功夫,便連陵遊也快步走了出來。
紫毫拉著雲瞻跪下,再也不說一句。
浩浩蕩蕩的仙侍已簇擁著雲輦停在宮門口,陵遊見這使官還沒帶雲瞻離開,眉頭皺了皺,卻沒多說什麼,直接走到了宮門之外。
那使官收到了陵遊眼色,對雲瞻道:“低頭,勿要直視。”
雲瞻垂著首,一顆心七上八下。
他這人其實很是普通懦弱,如果不必出山,他大也可以耐住性子,像師父一樣在山門裡駐守一生。
失去的已經失去太久,人間再無他容身之所,他已經習慣了流離,眼見著就要接受陵遊的說辭,告訴自己,前塵已死,當向前看了。
但紫毫這半句另有蹊蹺,彷彿投石入湖,激得他渾身一震。
他想起多年以前,滿目紅綾的衛國王宮,秋意傾頹的寂靜院落,又想到那年突然崩塌的青雲山道,趕到時只能看到的滿目狼藉。
不該是那樣的。
一切都不該是那樣的。
他神思恍惚,早忘了此刻是在迎接一位尊貴的神女。
他混亂的眼神自行禮的雙手後抬起,倏而瞥見了那位傳言中的彤華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