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時間久了,程良智發現,文秋培真的有他所謂的憂鬱氣質。
文秋培常常一個人待在陽臺上,聽著陳奕迅,抽著煙。
林美煥去了法國後,這種狀況更加陰顯。
程良智突然想起網上看到的話:“每一個憂鬱又單身的人,心裡都住著一個不可能的人。”
文秋培白了他一眼,針鋒相對道:“這樣的話,你應該比我更憂鬱。”
於是窗臺上就多了兩個憂鬱的男生,看著秋末空空的天空。
那一段時間,文秋培迷上了哀傷文學,他開始讀川端康成,也推薦程良智去讀。
“為什麼他作品裡的男人都那麼容易傷感呢?彷彿隨時都能有眼淚流下來。”
“想必川端康成每次寫作的時候,他的妻子都在旁邊切洋蔥。”
文秋培從《伊豆的舞女》到《雪國》又一路讀到《古都》,他彷彿中了川端康成的毒,眼神裡多了溫柔與哀傷。
他看著窗外的落葉、秋雁,心突然就不知所以地感動了起來。
就連文秋培說話的語氣,也柔軟了起來。
一天中午,文秋培讓程良智幫忙帶午飯。
“拜託了,良智君。外面天氣冷,務請多穿衣服。真是麻煩了呢!”文秋培衝著程良智彎下了腰。
“秋培君,您這是做什麼?舉手之勞的事情,沒必要這麼講。多生分啊!”
旁邊聽到的伍億,直感覺胃裡有東西在翻騰。“真讓人為難啊,可又非這樣不可。兩位如果再繼續用這種方式講話,我就要打死兩位了。”
————
十月未過,長春業已下了三場雪。
其實並不能算得上嚴格意義上的雪,只是冷風中零星飄落的雪花,還未落地,便消融了。
即使這樣,也樂壞了包括胡少聰在內的很多南方孩子。
校園裡,隨時可以聽到“2011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來的更晚一些”這句歌聲。每年頭場雪的時候,讓人觸景生情、情而生感、有感而發的大多是這句膾炙人口的歌詞。
十一月初,天冷的不像樣子。
大家開始陸續進入冬眠狀態,寢室、教室、食堂,三點一線的生活,並且極盡可能地縮短在“線”上的時間,路上都是一副形色匆匆的樣子。
一天晨起,天色陰沉,之後又瀝瀝下起了雨。有人抱怨“冬天下什麼雨”,誠然,冬雨一點不比冬雪招人喜歡。
好在天氣很快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作為償還,緊接著就是一場痛快的大雪,傍晚還沒停歇。
是啊,這才是東北該有的下雪樣子,之前所謂的兩三場雪,不過是這熱吻前的一絲媚眼、一晃秋波。
和長春寒冷、漫長的冬天同時來到的,是文秋培的春天。
文秋培的花,在陽臺上凍死了,結束了悽苦的一生,花盆裡只剩下一盆凝結的土。
文秋培傷感了起來,做了首詩來弔唁:
養一盆土
一棵花死了/剩下一盆土
我每天堅持澆水/為了
那泥土的味道
那蒸發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