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門外村民裡有幾位婦人也跟著進來,顧大全哭嚎之際連忙脫下衣服將女嬰的身子包住,這才讓後來進門的人都沒有發現這個女嬰有什麼異人之處。
村民見雪停了,人也都死了,也沒好意思繼續鬧,抬著暈過去的接生婆踩在雪地裡下了山。
雖然雪下了不久,積雪卻挺厚,好在第二日又恢復成了夏日,積雪化成水灌溉了地裡的莊稼,這一年莊稼的收成莫名的比往年好了許多。
那暈過去的接生婆醒來後像是受了什麼刺激,神智變得痴傻,嘴裡常常唸叨牛鬼蛇神,什麼白衣神仙之類的,聯想起那道刺眼的白光與八月飛雪,村民都覺得那新生女嬰定是妖邪附體,要麼就是災星降世,出生便剋死親孃,嚇瘋接生婆,至那之後便沒人願與半坡上那戶人家來往。
十年後。
河邊生起一堆陰火,火上架了一條烤的冒熱氣的魚,火堆邊蹲著一個面板黝黑瘦弱的小姑娘與長得壯實憨厚的男孩。
小姑娘衣衫襤褸,絮狀衣袖裡沒有二兩肉的胳膊肘關節凸起從破洞裡露出來,黝黑髮亮的臉上汙跡斑斑,因為太瘦導致五官過於立體,本來就不算漂亮的小臉失去了孩童的可愛,看起來一點也不討喜,好在一雙陰眸大大,給這張枯瘦的臉加了那麼幾分。
男孩比姑娘高出不少,衣服也是佈滿破洞,面板更是黑的發亮,手裡正拿著一個烤好的地瓜,細心剝開後,遞給小姑娘,小姑娘伸出長滿繭的手自然接過便狼吞虎嚥的吃著。
小姑娘正是那八月大雪夜出生的顧小包,而男孩則是同顧小包一起長大的玩伴“牛小江。”
牛小江也算與顧小包也算是青梅竹馬,為人憨厚老實,就是人不太機靈,但對顧小包卻是極好的。雖然村裡並沒有發生什麼不詳的事情,可愚昧至極村民還是不太喜歡這個看起來不太幸運的孩子。
牛小江同樣是出生就沒了阿孃,許是同病相憐兩人從小便廝混在一起,還時不時從家裡偷些飯菜接濟一下顧小包,村子裡的人總愛拿他倆打趣說二人長大要成親的,顧小包每次都不以為然,倒是牛小江次次聽了心裡都歡喜,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般。
魚的香味漸漸濃厚起來,顧小包用衣袖擦了擦嘴舉著烤好的魚與牛小江一同往家裡奔去。
倆孩子推開門,床上躺著一個瘦的沒了形的男人,這是顧大全。顧大全為了拉扯大沒了孃的顧小包,成了拼命三郎,沒日沒夜勞作,終於在兩年前倒下了,這一倒便再也沒有站起來。
顧小包走到床邊,輕喚一聲“阿爹!”
顧大全深陷的眼窩緩緩睜開一道縫,渾濁空洞的眼神。
顧小包蹲下身子,將手在並沒有多幹淨的衣服上擦了擦,取下一塊魚肉細心抽去魚刺,伸到顧大全乾癟的嘴邊。
“阿爹昨日不是說想吃烤魚嗎?這是小包剛烤好的,來,張嘴。”顧小包稚嫩的聲音裡是隱忍的顫抖。
顧大全艱難的張口,香嫩的魚肉含在口裡,慢慢嚼動著,一口魚肉嚼了許久才嚥下。
顧大全滿意的微揚起嘴角閉上眼,顧小包流著淚笑了。
顧大全死了,兩人沒廢什麼力氣將乾瘦的遺體簡單的埋了,倆孩子也不會寫字,在土堆前插了一塊廢板,就當是立了個碑,磕了幾個頭這後事也算處理完了。
顧小包至此成為了沒爹沒孃的孤兒,好在顧小包天生樂觀、心性單純,即使沒了阿爹疼也沒有阿孃愛,卻從不怨天尤人,經常趁夜偷來別家的水牛,摸黑將地犁好,種上糧食,若是收成不好,就上山摘野果、下河撈魚蝦,沒人看管倒也樂得悠閒自在。
時間一晃過去八年,散漫的太陽慢慢爬上山頂上,照亮了這片充滿了生氣的大地。
牛頭村半山腰的小破屋的門開啟,裡頭走出一個身材纖瘦卻沒有絲毫美感的姑娘,糟亂枯黃的頭髮顯示著她長期的營養不良,纖細的身子甚至都撐不起破爛不堪僅能蔽體的衣服。
這是顧小包,從出生起就命運多舛的顧小包,這年她剛滿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