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師真想著,迎頭撞上了兩個人。他定睛一看,都是他幼年的女同窗,都是縣城裡的姑娘。
她們一個叫月紅,一個叫素素,因為顧老夫子名氣大,不顧旁人反對,她們父母偏偏把女子送進了私塾。
這在男尊女卑的鄉下,是很罕見的,易師真倒有些敬佩她們父母的勇氣,也和她們玩得來。
不過現在長大了,月紅早就嫁了人,素素也快了。
他聽人說,老父親為了讓他安下心來讀書,決定給他娶個妻子來照顧他,好像正在和素素家談聘禮的事。
素素見他走過來,有些害羞,想躲著他,月紅嫁了人,心思放得開一些,她把素素拉過來,朝著易師真走過去。
易師真這些年早就練成了厚臉皮,哪裡管這些,走過去逮著素素就問:“素素,你往我家去過不知道多少回,今天是來見公婆的嗎?”
說得素素紅了臉,旁邊的月紅笑道:“秀才,越長大越沒了禮數,也不知道害臊,這麼心急嗎?”
素素拉了拉她,低著頭對易師真說道:“你別瞎說,前兩天我爹病了,要找易大夫醫治,今天過來請他,說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爹說了,如果找不到易大夫,就去找潘家的大夫,剛好碰到潘志高,他說他爹在城裡,所以我們才準備回城。”
易師真聽到“潘志高”的名字,心頭火起,他從小就和潘志高不對付,小時候潘志高搶他的書,吃他的飴糖,從小易師真就發誓,早晚一定要讓他好看。
長大後,因為潘志高家是縣城裡開醫館的,還有一家專門的藥鋪,看起來倒是挺有錢的。
可是他爹醫術不行,藥鋪經營也不好,還經常坑害百姓,最後很多人都不去他們家看病抓藥了,轉而去易大夫家看病,物美價廉醫術好,省心省事。
潘志高不甘心,就四處傳播易信聞郎中的壞話,說他有妖術,會吃人,嚇得縣城裡很多人都不敢來易師真家看病。
所以來易師真他家看病的,都是沒錢的窮人,幸虧他老父親雖然脾氣大,但好歹是副好心腸,來者不拒,還貼錢買藥給病人醫治。
易師真聽到這裡,眉毛一挑,說道:“潘志高?他家也是看病的?你爹想死的話,就去找他看病吧!”
說著他氣沖沖就要走,素素連忙拉住他,說道:“你別生氣,我爹也是沒辦法。蘄州縣城這麼小,有名的郎中就易大夫一個,剩下的就只有潘志高他們家了。什麼都能耽誤,可病不等人啊。”
易師真聽她說的有道理,緩了緩,消了一點氣,問道:“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用在城裡幫忙看病賣藥嗎?”
月紅搶著說道:“他能幫什麼忙,一個浪蕩子,整天遊手好閒。”
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周圍,低聲道:“聽說,他還有偷窺的癖好,他也是快要成婚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
素素有些擔憂道:“是啊,剛才他說要去河邊,合香好像經常跟她哥在河邊玩,不知道會不會受他欺負。”
“蘇合香?傻姑?”易師真擰緊眉頭,知道蘇合香這傻丫頭,看起來痴痴的,可調皮得緊,鄉下姑娘也沒什麼規矩,到處去玩,或者在河邊洗澡也說不定!
她和易師真,以及她的表哥熊蹯,三人是一起長大,易師真知道熊蹯水性很好。
他們家也是雨湖裡的漁民,從小就在水邊長大,整天撈魚捕魚,下個水洗澡也並非什麼怪事。
“不和你說了,我去找他們。”易師真想到這裡,連忙往湖邊下面的那條河裡趕過去。
月紅在他身後喊道:“你從小體弱多病,可不要跟他們打架啊!”
素素一臉憂色地搖搖頭:“沒用的,他從小到大那麼愛打抱不平······”
這條路正好要路過易師真的家,還沒走到家門口把行禮放下來,就看到他母親,易嬸子慌慌張張地出門。
“娘,你去哪裡?”易師真喊道。
易嬸子看到是伊師真,心中一喜,鬆了一大口氣,趕過來問道:“師真,你回來了,考上了舉人沒有?”
易師真輕飄飄地搖了搖頭。
“唉,沒考上就沒考上,下回再繼續努力!”易嬸子好心安慰道。
“娘,其實我不想再······”易師真露出沮喪的一面,嘆了口氣。
但他看到母親臉色有點不對勁,問道:“娘,你怎麼了,怎麼這個時候出門?對了,你記不記得我出生的時候,那根黑色的棍子在哪裡?”
易嬸子臉色不安地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忙道:“師真,娘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個人一走我就後悔了,不論怎麼樣,那根黑棍子都是你孃胎裡帶來的,娘不該賣掉的。”
她說著眼淚就要下來了。
易師真心中一緊,急道:“所以你現在是要去追他嗎?他往哪裡去了?”
易嬸子指了指東邊,道:“他往那邊去了,可能要過河!”
那邊的路只通往一條河,去那邊肯定是要過河的,過了河就不好追了!
易師真又記起剛才素素她們說的話,心中著急,把背上的行囊往院子的藥圃裡一丟,道:“娘,你回家待著,我去追!”拔腿就往那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