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爾不是不會表達的孩子,之所以不說,是因為他潛意識裡認為那樣是沒用的。
沒有哪個孩子不依賴父母,埃米爾只是太失望罷了,所以從不去奢望爸爸的保護。
克裡斯突然想到兒子兩歲時,每次見到他,都急切的掙紮要他抱,只那時他太忙了,抱一會兒就交還給貝琪,每每這事情,他都哭得格外撕心裂肺,瘋狂掙紮,就是不願意回到貝琪懷裡。
還有在他離開達尼埃時,他生生哭啞了嗓子,好幾次都是如此。
那時,他只以為這孩子生性愛哭,畢竟每次見到他都在哭,原來……是在求救嗎?
在還不會表達時,只能用哭鬧來提醒家長,但身為父親,他一點都不關心。
以至於之後埃米爾會說話了,也沒有向他訴說和求救的意識,因為他潛意識裡就認為,爸爸不會幫他。
等到四歲,爸爸還要娶那個惡毒女人,他用了最大力氣反抗,甚至離家出走,可爸爸只認為他任性,絲毫不理會他的驚懼和委屈。
從那一刻,他就把父親劃出了自己人的範圍,在他心裡,這是那個女人的丈夫,而不是他父親。
想到這些,克裡斯頓時心如刀絞,“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大男人哭紅了眼,趴在床沿一遍遍訴說著抱歉。
埃米爾起先只是平靜的看著,眼神很沉靜,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漸漸地,他眼眶紅了,雙手圈著膝蓋,頭埋進胳膊裡,悶悶的不說話。
克裡斯伸手想要抱他,可想到之前兒子的拒絕,忍住了,沒敢再進一步。
看到這一幕,巴蒂也有些心酸,說實話,相比那些利益至上的父親,克裡斯是真的愛自己的孩子。
但他的自大和粗疏,讓這個七歲的孩子受盡了苦難。
貝琪那個惡毒的女人固然可惡,可身為父親,保護孩子不受欺負,不是應盡的責任嗎?
克裡斯連最基本的,保障孩子生命安全都沒做到,完全不合格!
她拍拍埃米爾的肩膀,“難過你就哭出來,沒關系,是老師不好,竟然沒發現你受了這麼多苦。”
埃米爾頓了頓,搖了搖毛茸茸的小腦袋,就著袖子擦了擦眼淚,不想讓人看見,可他紅通通的眼睛,誰又看不見呢。
還只有七歲,卻倔強的不想讓人看見脆弱,這讓克裡斯更難受了,他認為男孩子就應該堅強,可當兒子真這麼堅強時,他頓時如鯁在喉,難受得連呼吸都困難。
“不關老師的事,您來了後,老巫婆都不敢對付我了,”埃米爾悶悶道。
“可她對你下藥,”巴蒂怒視著克裡斯夫人,“你怎麼這麼惡毒!”
克裡斯先生也惡狠狠看著她,“是你指示保姆給埃米爾下安眠藥,也是你設計陷害趕走巴蒂小姐的?”
“沒錯,”看了他們一眼,克裡斯夫人直接承認了,“她太礙眼了,我原本打算讓小鬼睡得時間門越來越長,精神不濟,然後生病死亡,可巴蒂卻發現了保姆的行為,甚至還想要我換掉她,可笑,她就是為我辦事的。我知道巴蒂一定會告訴你,於是先下手為強,讓你誤以為她是個浪蕩的女人,想要勾引你,然後那些僕人證實她一直在挑釁我,野心勃勃,你果然把人趕走了。”
“他們都是你的幫手?”克裡斯咬牙切齒,這女人厲害啊,達尼埃上下二十幾個人,居然全部被她收買。
“那倒沒有,但他們都討厭小鬼,誰讓這個小鬼太可惡了呢,總是惡作劇,”克裡斯夫人呵呵兩聲,彷彿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而巴蒂居然在所有人面前,說那小鬼是個好孩子,顯得他們多惡毒似的,當然連她一塊討厭了。我不過是瞎扯幾句閑話,什麼目中無人啊,野心上位啊,他們就都信了,一群蠢貨。”
“那些藥是怎麼來的,你從未離開過達尼埃,”克裡斯恨不得立刻沖回去把所有人都開除,那麼多大人,竟然對一個孩子有這麼大惡意。
他不相信貝琪的行為,他們沒一個人發現,不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罷了。
“自然是這家醫院的醫生開給她的,”蘇葉提醒,“還記得嗎,你們家每次請醫生,都是他,可結果呢,小時候看不出他被針紮,之前埃米爾三番兩次生病,故意說小孩子都體弱。”
克裡斯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質問道,“你和他什麼關系?”
“沒什麼關系,不過是拿住了他的把柄而已,其實他壓根不是邦迪醫生,而是他的孿生弟弟。邦迪醫生勤奮好學,年紀輕輕醫術了得,而他本也考上了醫科大學,卻在學校亂搞,被有心人舉報抓進了監獄,十年後才放出來,落魄的一無所有,只能投靠哥哥。好心的醫生收留了他,卻被背叛。他殺害了哥哥,取代了他的位置,成為這裡的醫生,對外說弟弟去了美國。”
“你是怎麼知道的?”
“邦迪醫生追求過我,但一個醫生哪裡比得上大商人,於是我拒絕了,但邦迪並沒有死心,還一直和我保持聯系,因此醫生一換人,我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病房門被推開,兩名警探押著醫生進來。
他整個人顯得很狼狽,頭發亂糟糟的,穿著睡衣,上面還沾滿了灰塵,顯然是睡夢中驚醒,想要逃跑被及時抓住,按在地上掙紮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