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挑眉,上下打量她,“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是保皇黨,勸告你一句,你一個女人,不要妄想插手政治。”在你沒有絕對實力之前。
瑪麗安不為所動,死死拽緊雙手,手掌掐出血來似乎都沒有感覺,只雙目赤紅瞪向蘇葉,“他,到底是不是叛黨?”
蘇葉頓了頓,“如果他是畫像上的人,那麼是的,這位叫奴瓦蒂埃·維爾福,是最出名的波拿巴黨人,和那位貝特朗大元帥一樣狂熱,你如果翻到兩年前的報紙,可以經常在報紙上看到他的宣言和到處遊說的訊息。”“我去殺了他!”瑪麗安當即要轉身沖出去。
“我勸你不要,”蘇葉的聲音沉沉傳來,“他現在可是國王陛下點名要的人,要是死在你手裡,那你也會被調查出來,最終上絞刑架。我想,以你的能力,無論如何都逃不脫法律的制裁。丹德烈先生,我說的是那位警察總監的能力,雖然不及我,卻也不差。”
瑪麗安腳步頓住,抓著門把的手死死不放。
“你是什麼人?”
“一名偵探,其餘不該知道的,不要打聽,”蘇葉老神在在道。
瑪麗安霍得轉身,死死盯著她,彷彿在分辨她是否在說謊。
蘇葉不在意,撇了眼桌上的全家福,站在最中間的男人是保守的鄉紳,也是舊秩序維護者。
旁邊的夫人顯然和丈夫一致,特意穿著路易十四時期的服裝拍照,就是為了留住那個時代法國的榮光。
可事實上,那個守舊的波旁王朝早就不堪一擊,時勢造英雄,波拿巴正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英雄之一。
只是革命者,終究會成為時代的靶子,被利益受到損害的人生吞活剝。
可在這之前,裹挾著大勢,他終究創造出一番偉業,只不過在這偉業的腳下,是累累白骨。
而瑪麗安的父母,估計就是這大業下的犧牲品,因為想要維護既得利益,卻最終被逼家破人亡。
果然,瑪麗安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身世。
“我原本是鄉紳地主家的小姐,一家三口生活在布列塔尼,無憂無慮過了好些年。可在我七歲那年,波拿巴上位了,我家就再也沒好日子了,家裡一次次被騷擾,父母也三番五次被人羞辱,為了活命,我們不得不把祖傳的土地賣掉,就連房産都沒保住。”
“之後離開家鄉,在外面居無定所,那種□□如影隨形,漸漸的父親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母親身體也不好。終於有一天,因為貌美,我被人盯上,那群惡魔想要強買我,父親不肯,被他們活活打死。而母親最終受不住,吃了安眠藥,再也沒醒來。”
“我淪落為交際花,以前年輕漂亮,被一位大人物看重,從他嘴裡我才得知,原來我家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為波拿巴黨害的,是有人想要我家的産業,於是一次次打壓我的父親,就連我們離開了都不放過!”
“他們憑什麼這麼做?!”瑪麗安雙目赤紅,咬牙切齒。
“不是所有的波拿巴黨人都如此,可以說大部分人其實有理想有抱負,當然,在黨群裡,害群之馬少不了,”蘇葉實事求是,“你如果恨,應該找當初害了你父母的人報仇,而不是同為波拿巴黨徒的奴瓦蒂埃。”
瑪麗安不聽,只咬牙切齒問,“那他是好人嗎?他有沒有做不好的事?”
蘇葉避開她的視線,突然道,“這房子原本屬於誰?”
瑪麗安不明所以,然後細細回想,“好似一位老婦人,她兒子死在戰場,房子就到了他手裡……”
她嘴角逐漸翹起一抹嘲諷,“看,這不就是證據,他們的戰爭害死了老人的兒子,而他還霸佔老人房産。”
“好吧,我承認你是對的,維爾福家族……並非善類,奴瓦蒂埃先生自己是波拿巴分子,他兒子卻是保皇黨,不久將迎娶國王心腹重臣聖梅朗侯爵的女兒,然後成為整個法國權勢滔天的人物,他們都是合格的政治生物。但誰讓這是國王陛下盯上的兇手呢,你不能動,動了就要付出代價!”蘇葉聳肩,一派輕松道。
瑪麗安嘲諷,“你們也只看重利益,何曾管別人死活。”
“誒誒誒,別把我和那些人混為一談,嚴格來說,我只是一名接受了委託的偵探,為我的委託人盡快解決煩心事罷了。”蘇葉無所謂道。
“所以你的目的,只是找到他,然後呢?”瑪麗安問。
“然後告訴安德烈先生,讓他上門抓人,”蘇葉道。
“這麼簡單?那你為何還不行動,你不是已經知道他就是奴瓦蒂埃了嗎?”瑪麗安質疑道。
“這不是很明顯嗎?我只是找到了這人的線索,但殺人的證據還沒有找到,這位先生也是響當當的人物,沒證據可不能把人處決,會讓人以為國王為清除異己而誣陷,損害清名。國王陛下和安德烈警監早已猜到是他,這不是苦於沒有證據嘛!”
“證據?證據!”瑪麗安喃喃,“什麼樣的才算證據?如何拿到證據?”
“這最有利的,就是看到他殺人過程的人證,要沒有,物證也算,比如那件藍色燕尾服,榮譽騎士團勳章之類的,如果上面有血跡,就是更充足的證據。最後如果找到兇器的話,我是說殺害凱斯奈爾將軍的那把小刀,但這可能性不大,兇手殺人後肯定會快速處理掉兇器,除非那刀有特殊意義。”
蘇葉循循善誘,不知不覺已經把瑪麗安的思維徹底帶偏,讓她從一開始售賣訊息的人,變成主動想要複仇的人。
沒錯,在看到那張全家福的瞬間,她就有此打算,之前給錢買訊息的姿態,不過是為了迷惑她罷了,放鬆她的警惕心。
“好了,你就別想這些了,我已經盯上他,相信經過仔細調查,一定能找到他殺人的證據,到時候他會被送上絞刑架,也算給你報仇了。你若想幫忙,不如仔細回憶一下,他是否有那樣的衣服,以及有隨身攜帶小刀的習慣……”
瑪麗安神情恍惚,完全不顧她說了什麼,只怔愣站在那裡,半響表情才有了變化,逐漸變得堅毅。“我可以幫你!”
“什麼?”蘇葉故作驚愕,隨即不相通道,“你能幫什麼,提供訊息就是最好的幫助了,你可不要做多餘的事,要是打草驚蛇就麻煩了。”
“按照慣例,我明天會去打掃他的房間,我可以趁機翻一翻有沒有你想要的證據,”瑪麗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