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安臉似青似白,咬牙‘咚’的一聲跪下。
“起來,”蘇葉輕輕把她扶起,“我們去你房間談。”
瑪麗安驚訝抬頭看他,“您真的要去?”
“走吧,”蘇葉率先上樓,雖然這位姑娘的病具有傳染,但需要身體親密接觸,因此她並不擔心。
瑪麗安停頓半響,終於下定決心,她想要活著,就需要錢救命。
而眼前這位尚且稚嫩的貴族少爺,是她唯一的客人了,無論如何,都要嘗試一下。
要怪就怪她以前受歡迎的時候,不懂得未雨綢繆,把賺來的錢都花光了。
雖然不明白樓上的房東先生,在知道她得了那病後,為什麼還不趕她走,但也知道這是遲早的事。
最近那位突然變得暴躁易怒,或許就是前兆。
深呼吸,瑪麗安跟上前面少年的腳步,進入自己位於二樓的起居室。
這裡裝扮的很溫馨,淺色調桌布,白色蕾絲窗紗,淡藍色傢俱,以及桌上熱烈綻放的小雛菊,看著就像鄉下無憂無慮的鄉紳之女。
蘇葉再看一眼壁爐上僅有的幾本愛情,和客廳正中央佔據大部分空間的鋼琴,以及上面幾本卷邊的琴譜,確定了,這位瑪麗安小姐,以前是一位鄉紳之女。
可她現在卻淪落紅塵,看病都沒錢的程度。
蘇葉不會去揭別人傷疤,在窗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上下打量這位表現很失水準的小姐。
她壓迫的視線叫瑪麗安感覺無措,惴惴不安站在門口不敢靠近。
起居室內陷入安靜,緊張和恐慌的情緒讓瑪麗安額頭冒汗,卻不敢擦,侷促站在那裡。
蘇葉沒直接逼問,而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存單,快速算了一筆賬,“萊諾醫生的藥研究出來了不假,但現在還處於尋找投資階段,且實驗成本極高。從實驗資料到量産,至少需要兩年時間,而前期必然賣高價。”
頓了頓,她看了眼瑪麗安絕望的眼神,繼續道,“真正平價銷售,還需要兩年,等到仿製品出來,可你的身體,壓根堅持不到四年後。”
說著,她快速抽出一張紙,寫了一個藥品改進實現量産的方法,“你可以拿著這個作為敲門磚,表示願意成為第一個試驗人。他會免費給你治療,還會提供食宿,甚至未來五年都會把你帶在身邊,作為他成功的活廣告。”
“而這筆錢,是留給你的底氣,等到他不需要你了,可以帶著這筆錢遠走高飛,去美洲,澳洲,隨便哪裡,到時你就是清清白白了。如果你聰明的話,在醫生身邊這段時間,學會怎麼當一個合格的護士,等到安穩下來,也是一種不錯的謀生手段。”
存單上是一百金路易,相當於法國工人五年工資,足夠她當作底氣和退路了。
瑪麗安雙眼迸發出灼熱光芒,渾身激動不已,她明白,希望就在眼前。
即便那個敲門磚不好用,有一百金路易,也能獲得萊諾醫生的治療。
她強制按捺下蠢蠢欲動的手,嘴唇顫了顫,終於脫口而出,“我該如何為您效勞?”
蘇葉把奴瓦蒂埃的畫像放在她眼前,“這人你認識吧?”
瑪麗安看了一眼,抬眼看向天花板,猶豫了一瞬,狠狠點頭。
“那麼,這份警察署公佈的嫌疑犯描述,你是否有印象?”蘇葉拿出一份公告,是她順手從警察署帶出來的。
這公告被抄寫了數份,貼出去一些,可大多在警察署和聖雅克街附近張貼,其他地方並沒有。
“五十一二歲,深褐色頭發,黑眼睛……”瑪麗安越念心裡越犯嘀咕,這人好像自己的房東……
不等她細想,蘇葉繼續道,“你是否記得,房東先生有一件藍色燕尾服?他常去聖雅克街嗎?”
瑪麗安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知道他有一件,但從未見他穿過,但去哪裡,請恕我不知情。”
蘇葉苦惱的揉揉額頭,表情擔憂道,“他是個殺人犯,殺害了位高權重的凱斯奈爾將軍,國王陛下親自下令,必須把人找出來。可警察署那幫廢物,只會在他曾經出現的朱希艾娜街附近尋找,這怎麼可能找到。”
瑪麗安有點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問,“這其中是不是有誤會?德維爾先生雖然性格古怪,但是個善心人。”
“不不不,這無關善良,而是政治!政治你懂嗎?雙方只有鬥得你死我活才是政治,奴瓦蒂埃……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說這位殺人犯先生並不是殺人魔,他是為了他的君主,才會對一位將軍痛下殺手的。因為這位將軍背叛了那位皇帝陛下。”
“什麼?”瑪麗安不敢置信瞪大眼,“您的意思是說,德維爾先生是波拿巴黨人?”
蘇葉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面上卻好似說漏嘴般不自然,輕咳一聲,“我和你一個女人說什麼政治,說了你估計也聽不懂,好了,你只告訴我,昨晚樓上那位先生是否出去過?”
“不不不,好心的先生,請您告訴我,他真是波拿巴分子嗎?”瑪麗安激動道。
蘇葉連忙示意她小聲,“莫要被人聽見。”
瑪麗安眼中閃過一抹憤怒,仇恨在一點點累積,最終燒紅了眼,“他,真的是叛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