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當某位商人和客戶簽署了合同,要在某個期限內交付糧食,但由於種種原因,無法交付,面臨巨額賠款。這種時候,就可以求助商會的其他成員,大家幫個忙,拿出糧食來應應急,等到這位緩過來,再更大的回報回去!”
“再比如運輸成本,運送大宗商品的時候,你們可以自己承擔全部,但萬一是零碎的單子呢,專門組織一趟出行就不劃算了,有了商會,可以詢問其他成員是否要去某地,讓人把貨物捎帶過去。”
“像某個山坳裡的縣城,需要幾千斤糧食,數量不多,又能賺點,興師動眾走一趟不劃算,要是有同去這個縣城做生意的,就直接委託他代運就好了。”
“在同一個商會,大家本著友好互助的原則,在別人困難的時候拉一把,等到自己困難時,也有個後背可依靠,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眾糧商面面相覷,今天本著吃虧送禮的目的來的,卻不想聽到這番話。
這也不是沒有道理,商會也不是一個新鮮詞了,可以說在商場很常見。
一個地方的商人,往往會組成這樣那樣鬆散的組織,大家經商的時候互通有無。
但這建立在大家是同鄉,又行業不同的份上。
同行是冤家,像這種同為糧商的,大家實際上是競爭對手,把對方弄下去了,自己就可以獲得更多利益,因此誰也無法信任對方。
不趁你病要你命就不錯了,更不用說互相扶持了。
這現實嗎?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撇過頭去,互不搭理。
陳景軒坐在上首,看的一清二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不再說話,就這麼靜靜坐著,等著下面反應。
他們先是不以為意,等到場面安靜下來,就一個個坐立難安,偷覷陳景軒的臉色。
半響過後,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
是在場年紀最大的,平家話事人,雖不是家主,但因為平家家主前些年去世,家主繼承人尚未完全長大,才剛十五六歲,因此話語權還在這位平三太爺手上。
他年紀已經不小,頭發白了一半,只看起來還精神矍鑠。
他先是站起來,對著陳景軒一鞠躬,“陳大人果然好見識,成立商會確實能讓我等行商更為容易,大人此舉,莫非是有人也想做此買賣?”
這問的就是陳景軒如此做,是否想要摻一腳,進入糧商的行列。
所謂的商會,不過是對方打出的煙霧彈,實際目的,是讓大家給予方便,好藉此斂財。
如果是如此的話,他們即便心中不喜,也得讓渡一部分利益出來。
誰讓陳景軒地位高,官職大,還有調查轄制本地官員的權利呢。
即便他們在京城有靠山,也不能輕易得罪了。
更何況陳景軒就沒有靠山嗎?雖然義忠郡王是個奶娃娃,但還有太上皇在啊。
看太上皇目前的態度,那是對陳景軒恩寵有加,他們的靠山不一定敢得罪陳景軒。
聽到平太爺的話,立馬有人跟上拍馬屁,“郡王爺雖然年紀小,但已經是郡王了,想來陳大人惦記外甥,給他攢錢呢。”
這是為陳景軒臉上貼遮羞布,斂財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郡王。
這樣即便以後有言官知道了,彈劾於他,也可以藉著義忠郡王讓太上皇心軟。
陳景軒皺了皺眉,冷颼颼的眼神看了那糧商一眼,語氣冷淡道,“郡王有太上皇和皇上恩寵,不會也不可能參與商賈之事,以後莫要傳如此不靠譜的謠言,汙了郡王的名聲!”
那糧商被敲打,立刻訕訕坐回去,不敢與之對視。
陳景軒的視線轉了一圈,輕輕把杯子擱下,在如此安靜的氛圍裡,發出悶悶一聲。
這彷彿敲打的舉動,讓眾人心下一跳,平太爺的後背冒出了冷汗,原本就躬著的身子更彎曲了幾分。
“平老先生坐回去吧,”陳景軒淡聲道,“想來是我沒說清楚,我並無做生意的想法,齊國公府幾代人的積累,已經足夠我用了,犯不上沾染商賈之事。”
“那您的意思是?”平太爺擦擦冷汗,見陳景軒的表情不像剛剛那麼駭人,忙詢問道,不再自以為是了。
陳景軒看了他一眼,“糧食,關繫到大楚安穩,是一個不能忽視,必須重視的問題。我知道在江南有鹽田,有織造,還有繁榮的商業,大部分稅收都出自於此,田稅反倒是最少的。就是因為如此,許多百姓都不愛種田了,紛紛跑去經商,或者把良田改成桑麻,賺取更多的利益。但江南作為大楚的糧倉之一,不能忽視其糧食的重要地位。江南的糧食不說供給全大楚,至少一半的百姓要靠它。在此基礎上,你們身為江南的糧商,藉著這份便利,賺的盆滿缽滿!”
眾商人齊齊變色,還以為是在針對他們,一個個都驚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