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只能模糊看清,是一個青年男子,身材挺拔修長,感覺不到惡意,她就沒有出聲,靜靜等著。
男人在關門後猶豫了一會兒,就走向蘇葉的小床,垂眸打量她。
蘇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受到了無邊的壓抑。
這讓她陡然一驚,渾身喚起雞皮疙瘩,不是因為危險,而是有什麼即將來臨,風雨欲來的前兆。
男人伸出手,輕輕在她臉上觸碰一下,極致的冰冷讓她不由蹙眉,太冷了,就像數九寒冬的冰雪。
男人彎腰低頭,一雙黑如深淵的瞳孔,引入蘇葉眼簾,吸引她全部視線。
這雙眸和夜色一樣黑,也一樣沉靜到沒有情緒,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黑。
他勾了勾嘴角,“小家夥,竟然沒睡嗎?”
他惡作劇般地捏捏蘇葉的臉,好似想要讓她哭出聲來,吵醒所有人才罷休。
可深夜前來,其目的難道不是讓所有人都不知道嗎?
男人拿出一枚精緻小巧的玉章,輕輕放到她的襁褓裡,然後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她,“你要是有這個命呢,就活下來,至少吃喝不愁。要是沒有……”
他惡劣的笑笑,“誰讓你不會投胎呢,就像我一樣。”
說完,他不再留戀,大步流星往外走,殿門再次開啟,冷風吹進殿中,又傳到西次間,把嫣紅凍醒了。
她先是茫然四顧,然後立刻去檢視蘇葉,見她還安然的閉眼沉睡,鬆了口氣,起身去檢視門窗,發現都關得好好的,自家主子也睡的很熟,這才回轉繼續趴下打瞌睡。
等她重新睡著,蘇葉才從襁褓裡掙出一隻手,把那個小小的玉章拿在手裡把玩,上面只刻著一個樽字,是太子的私章。
那男人的身份毋庸置疑,她沉思幾瞬,把印章放入空間,這件事還是不要叫陳婉瑩等人知道了。
一夜過去,無名殿又恢複了平靜,只是隨著天氣越來越冷,陳婉瑩的心情也越發糟糕。
今年是個特別冷的年,從進入十二月份就開始下雪,有時候下幾天停下,有時候下個幾天幾夜,厚厚一層雪覆蓋在地面,彷彿整個世界都亮堂了幾分。
以往最喜歡下雪天的陳婉瑩,第一次擔憂雪太大,而更北的北方會更冷。
陳景軒被流放,原定目標是瘴氣叢生的瓊州,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皇帝又改了主意,變成了北方邊境。
那裡從十月份就開始冷了,且一月冷過一月,到了年節前後,甚至能凍掉耳朵。
陳景軒是去流放的,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待遇,即便家裡給準備了厚實的衣服,可光這些還不夠。
陳婉瑩就擔心哥哥熬不下去,再也回不來了。
然而擔憂也沒用,她被禁足在無名殿,早已和外界斷了聯系。
一想到這個,她就再也無法入眠,一宿一宿睡不著。
母親去世,父親續娶,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哥哥,如果不是有一個優秀的哥哥在,她不一定會受到父親的重視。
畢竟繼母對她只是面子情,當著父親的面關心幾句,背地裡是完全無視。
而父親眼裡只有他的書本,和光耀門楣,恢複祖上榮光。
哥哥讓他看到了希望,連帶著對她也善加培養,要是沒有哥哥,她未來一片暗淡。
蘇葉知道她的心結,卻勸不了,只能更加勤奮修煉。
時間來到小年夜,宮中要舉辦今年最後一場宮宴。
小年夜結束,皇帝就該封筆了,朝臣也可以回家休息,除夕當晚的宮宴只有皇室宗親參加,大臣們都在自己家裡。
因此這小年夜的宮宴,才是皇帝宴請朝廷重臣,嘉獎一年功績的時候,誰也不能缺席。
陳婉瑩和蘇葉自然沒資格參加這個大宴會,小年夜當天,太子妃派人送來了許多年節需要的物資,包括食物,炭火,新的棉衣和布料,以及給蘇葉的份例銀子。
陳婉瑩既然是廢妃了,那自然什麼都沒有,可蘇葉是太子庶子,享郡王待遇,東西還真不少,足夠兩人連帶無名殿一幹下人使用了。
送東西來的是李嬤嬤,詢問過蘇葉,得知她身體好了不少,不常生病,就歡喜地回去稟告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