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微微皺眉,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就是既然不容易查,那就到此為止,直接結案了事。
跟在包大人身邊這麼久,他從未遇到這麼不明不白就結案的,明明幕後黑手還沒有查出來,怎麼能這麼草率就結案呢。
蘇葉見他要開口,一把把人拉住往外走,嘴裡卻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許大人了,我和展昭還有事,就不參與了。”
展昭抿抿嘴,順從的跟著她離開,等離開大理寺衙門,他見左右無人,才輕聲問,“為何?”
蘇葉瞄他一眼,“你不懂政鬥,可以回去問問包大人,他必定是贊同我的想法的。”
展昭是江湖人思維,即便跟在包大人身邊幾年,學會了從律法的角度考慮問題,但對政治的敏感度還不夠。
在政局上,有時候真相不是重點,妥協和平衡才是。
而當今聖上,是平衡的高手。
展昭不解,果真回去問包大人了。
包大人聽完,捋了捋胡須,“蘇姑娘果真這麼說?”
展昭點點頭,滿臉疑問看向包大人,“大人,謀反這麼大的事,官家真的會輕輕放過嗎?”
難道不應該找出幕後真兇,然後按律法處置嗎?
即便不為了正義,也該為官家的生命安全著想啊!
包大人站起來,在書房踱步,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和正直端方的展護衛解釋。
一旁的公孫先生輕輕嘆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毛筆,“展護衛,官家這麼做,是為了保下信陽候府一家老小的性命,以及張家族人和那位祡氏血脈後裔。”
“此話怎講?”展昭不解。
“此案再查下去,只有兩個結果,”公孫先生看了包大人一眼,見他沒有反對,而是轉過身去,知道大人默許了,於是繼續道,“其一,你們沒調查出結果,又耽誤了許多時間。朝中不滿大理寺卿的大有人在,他們會以此為藉口,攻訐他能力不足,謀反這麼大的事都調查不出來。許大人不得不引咎辭職,兩位少卿也一樣,大理寺主管的位置換人。無論這人是誰,都不會再是聖上的心腹。”
展昭一愣,沒想到這許大人竟然是聖上心腹,他還真沒看出來。
公孫先生微笑,“展護衛,你別看這許大人能力一般,但在兩位少卿的輔佐下,頂著滿朝權貴,也辦了不少大案要案。”
當然了,辦成的有,妥協過去的也不少。
可只要官家堅持,他就是官家手裡最好的一把刀,無往而不利。
所以他才能坐穩大理寺卿的位置,不在乎他破案水平,也不在乎為人是否過於圓滑,只要官家讓辦的辦好了,官家就會滿意。
而這一點,包大人是做不到的。
公孫先生悄悄瞄了包大人一眼,眼底都是戲謔的笑意。
包大人輕咳一聲,偏移了視線。
當年,包大人也是當過大理寺少卿的,可他實在忠直,凡事以律法為準,只要查出有違法亂紀之事,必定嚴懲,且刑上的有點重,打死了一紈絝公子。
實在這事也不怪包大人,按照那紈絝犯的事,律法上規定,仗十,他沒有減,也沒有增加,只是沒交代衙役虛著打而已。
而那衙役見包大人不怒自威的面容,嚇得不敢放一點水,結結實實打下去了。
結果那紈絝的身體是真的虛,當晚回去就發了高燒,然後直接燒死了。
他的祖父是朝廷重臣,直接集結了一幫門生故舊,狀告他為酷吏。
官家沒辦法,這位是朝老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且這紈絝是他唯一的孫子,他兒子年紀輕輕就死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官家不得不罰包大人。
最後他直接從正品貶為正六品,調到一個偏到不能再偏的縣城當縣令。
後來是因為包大人政績斐然,開封府的風氣又過於惡劣,官家想要整頓一番,想起了他,才一紙調令,弄來了開封府當府尹。
這段往事展昭並不知曉,但公孫先生訊息靈通,雖然不知道具體細節,大致經過還是知道的。
此時拿出來,不過是暗笑包大人也曾因為破案被官家嫌棄。
見包大人眼底閃過不自在,公孫先生不再揭老底,而是道,“另外就是展護衛你和蘇姑娘,要是許大人他們因辦事不利而下臺,展護衛也無法逃脫,必定脫下這身官服。”
“如果能捉了襄陽王,這官服不穿也罷。”展昭立刻道。
“傻話,”公孫先生搖頭,“包大人還需要你輔佐,哪能輕易說不幹就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