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玉錄玳眼中閃過疑惑,她問胤禛:“若皇上真的出了事,太子在京城其實更加容易掌控局勢。”
她邊思量邊說道:“皇上登基至今,從來都是把江山放在第一位的,他這個時候唸叨著要見太子,是不是有些不符合他往日的行事風格?”
胤禛也是一愣,皇阿瑪在這個時候想見太子,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江山交託之事,可聽額孃的意思,皇阿瑪此舉怕是還有深意!
“額娘,您的意思是?皇阿瑪是在試探太子?”這話問出,他的心便狂跳了起來。
此次瘧疾事件後,皇阿瑪對太子就沒了從前的信重,太子再沒了“江南巡講”這樣奠定地位的好差事。
皇阿瑪更多時候都讓太子多讀書修養心性,而同時又重用其他兒子,讓他們去各部各司歷練,甚至讓大哥接觸兵權!
這在太子眼中,便是他被困在毓慶宮,但上面的哥哥與下面的弟弟們卻在外頭廣垠的天地裡實現自我價值,鞏固在皇朝的地位!
胤禛眼中露出驚愕,他將聲音壓得低低的,幾乎用氣音說道:“額娘,皇阿瑪這是在試探太子!”皇阿瑪都這樣了,竟然還想著試探太子!
玉錄玳點頭:“若不然,他大可直接下詔讓太子前來。”
胤禛閉眼,果然,他對皇阿瑪沒有期待是對的。
皇阿瑪身在其中,並不知道自己最後會痊癒。
他去輪值伺候的時候,偶爾是能從皇阿瑪的眼中看到些許惶然的。
皇阿瑪,也是畏懼生死的。
可便是到了這樣的時候,他的帝王之心仍舊淩駕於平常之心之上!
那不是他寄予厚望從小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嗎?為何到了這個時候,皇阿瑪想的仍舊是試探防備?
“額娘。”胤禛的聲音有些酸澀,“皇阿瑪……”
玉錄玳放下茶盞站起來,走到胤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胤禛,你要永遠記住,你皇阿瑪首先是皇帝,然後才是你的阿瑪。”
“你生在皇家,已然擁有了這世間大多數人想都不敢想的富貴榮華。”
“額娘當然知道你也向往父親無私的愛與全然的信任,但額娘想告訴你,這世上之事本就少有兩全。”
“你生在皇家,所有情感必然都會摻雜著其他。”
“額娘很希望你一生順遂,不用經歷愛別離,怨憎會,求而不得,可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的?”
她露出個溫暖的笑容:“咱們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為自己,為自己愛的人撐起一片相對如意的天地罷了。”
胤禛動容:“額娘,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對兒子說過。”兩輩子都不曾有!
“額娘,多謝您!”多謝您讓兒子知道“愛子之心”是何種模樣,多謝您讓兒子從襁褓中便開始被人疼愛偏寵,更是多謝您,讓兒子覺得再活一回,真好!
陰了幾日的天際忽然雲破日出,霞光萬丈。
陽光直直射入有些幽暗的房間。
玄燁靠著厚厚的褥子,聽佟靜琬溫聲細語說著話,不時張口飲下人參湯。
他這時候,其實並不想知道外頭的風有多自由,外頭的花啊草啊有多好看,也不想聽佟靜琬憧憬他痊癒後陪著她騎馬漫步,並肩看世間美好。
他自覺時間有限,還有很多很多未盡之事要做。
玄燁伸手阻了佟靜琬伸過來的湯匙:“朕這會兒要見臣工,你先退下。”
佟靜琬話語一頓,勉強露出個微笑,將湯匙放入白瓷碗中,起身福了福身,說道:“是,臣妾告退。”
她將湯碗遞給梁九功,殷勤叮囑各項照看玄燁的事宜,最後又說道:“若有任何事情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本宮。”
這原是她對玄燁表示關心的,但在玄燁聽來,卻更像是詛咒。
他的眼神瞬間轉冷,梁九功不經意掃到,心中一寒,恭敬應和了幾聲,將佟靜琬送了出去。
不多時,他便返身回來稟報:“皇上,眾位大臣都已候在營外了。”
“讓他們進來。”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