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話,索額圖心裡一個寒戰,臉色變得蒼白。
陳錫嘉也接著說道:“萬歲爺英明天斷,深不可測。就算高士奇是自個兒爬到主子跟前
的,萬歲為什麼又不肯重用李光地?連著從輕發落陳夢雷的事,越想這篇文章的意思越深
啊!”
佟寶離開南京之前,在總督府和葛禮密議過,聽葛禮話中口風,似乎索額圖託他辦著一
件駭人聽聞的大事,連抓到手的朱三太子,索額圖竟密諭“引而不發,利而用之”。他這次
來京名為述職,其實是一定要掏出索額圖的實底兒,不然將來東窗事發,腦袋掉了還不知是
怎麼一回事。此刻聽見索額圖身邊的人這樣直言不諱地說這些近乎大逆不道的話,心中已經
有數,但也知道自己兄弟一生富貴,已經系在索額圖的安危上。他心裡打著主意,湊近索額
圖問道:“去年的今日看望博學鴻儒們,皇上帶了太子嗎?”
索額圖似乎有點心神不寧:“帶了的。還有貝子胤(礻是。”汪銘道問道:“三爺嵐祉
也是貝子爵位,皇上為什麼不一同帶去?”索額圖目光霍的一眺,說道:“他才三歲嘛,興
許歲數太小,興許有病,興許……”他突然顫了一下,沒再說話,呆呆地望著搖曳的燭光出
神。汪銘道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沒孃的孩子沒人疼,有了後孃就有後爹,古往
今來因愛移奪嫡的事有多少?前明武宗爺是個獨子,後宮權妃尚且不肯放過;馬皇后不在,
登了極的建文皇帝照樣兒站不住腳!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皇太子跟前沒有個靠得住的師傅,
內無良相保扶,外無良將護持,終歸是不得了的!”
“良相……良將?”索額圖咀嚼著汪銘道的話,臉色變得又青又白:所謂“良相”就是
自己,但經這幾個人一說,康熙究竟對自己有幾分信任,越發吃不準了。熊賜履對太子沒二
心,但是更忠於康熙,萬一皇上變心,難保也不跟著翻臉。他尋思著外邊的“良將”,狼
 目覃在喀左帶兵,但這人從不淌渾水,冒險的事指望不上;趙良棟病死;蔡毓榮因偷娶吳
三桂的孫女,正鎖拿進京;圖海雖在陝西當著撫遠大將軍,卻因年老中風致表請休;可惜了
廣東總督吳六一,一上任便被尚之信投毒害死,此人若在,調進直隸當總督,那是千妥萬
當……想了半晌,索額圖突然一拍椅背,失聲笑道:“我怎麼忘了周培公!若不是他在皇后
榻前吟詩送終,太子還不一定是誰呢!汪老先生,今晚咱們不再說這件事了吧。煩你明日寫
一封信給培公先生,說我已奏明皇上,再撥十營漢軍綠營兵歸他統轄。多餘的話點到為止,
他是識窮天下的精明人,一看信就明白了。”
佟寶一擊掌,笑道:“妙!此人既是皇上心腹,又是太子保薦人,文韜武略無人能及,
且在外頭帶兵,確是緩急可用之人,虧三爺想得出來——只聽說他去奉天后因水土不服,有
了病,不知是真是假?”索額圖曬道:“他哪裡是水土不服?叫明珠活生生拆散了他和顧阿
瑣一段好姻緣,打發他關外去受凍,心裡氣悶倒是真的。”
這段往事卻無人曉得,四個人不由交換了一下眼神。汪銘道沉吟道:“方才晉卿來府,
我和他在書房裡談了許久。此人雖外表清高一點,其實內裡十分熱中。明珠保了陳夢雷,他
心裡很不自在,我看中堂還是設法讓他人閣。嗯……至於中堂大人,老朽還有一句話,不知
當講不當講”?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