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暘問:“你不吃?”
路溫說:“不吃。”
“你不喜歡吃?”
路溫說:“喜歡啊!我最喜歡吃烤土豆了。”
易暘看了看稚楚狼吞虎嚥的樣子,說:“不夠了是吧?再烤幾個唄!”
路溫給自己倒了杯水,說:“不用了,你們吃就行了。”
易暘心頭憋著塊棉花,感覺很不得勁,說:“你在假裝這是物質匱乏的年代是嗎?自己不吃,看著我們吃?”
他懷疑面前的路溫是個假的,什麼時候變成捨己為人,無私奉獻的好人了?
路溫笑笑,說:“不是,我喜歡的東西,我看著別人吃,比自己吃還開心。”
“真的?”易暘覺得更詭異了,路溫聽了自己的話居然沒生氣,還耐心解釋,他掰了三分之一的土豆,喂進路溫嘴裡,問:“好吃嗎?”
路溫的嘴被塞了個滿滿當當,眼睛笑成月牙,說:“好吃,你餵我的更好吃。”
易暘瞠目結舌,莫不是也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稚楚見他喂人,也把自己的掰了一塊喂他,說:“易暘哥哥,你吃,你晚飯就沒吃好。”
路溫心頭泛酸,怎麼這小鬼頭比自己還關注易暘?
他半路截住那塊土豆,霸道地說:“都不吃是吧?那給我得了!”
易暘不屑地撇嘴,搖頭道:“又欺負小孩子。”
他把自己的土豆又掰了一塊,溫柔地喂到稚楚嘴裡,說:“你都比他懂事。”
稚楚開心地捂住嘴,雖然一臉乖巧,眼睛卻不停地看路溫,眼神中充滿了挑釁。
“嘿!你再看!再得意一個試試?”
路溫說著就拿火鉗來嚇唬稚楚。
稚楚躲到易暘身後,易暘護著他,搶了路溫的火鉗,把他摟到懷裡,說:“小孩子抱著就是舒服,暖和。”
嵩山的氣溫比外面低很多,下雪後這幾天瓦房頂的冰溜子都還沒化。
其他人多少有點術法護身,唯獨易暘肉體凡胎,全靠炭火和忍度過這幾天。
“易暘,你怎麼跟個娘們似的?那腰細的。”
路溫忽然瞥見那挺拔的細腰,然後就移動自己的凳子到易暘旁邊,稚楚見狀連忙跑開了。
“你看你把他嚇的。”
易暘笑著說,語氣中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路溫用手環了環他的腰,抬頭看到他耳垂白皙,耳朵紅了一半,脖頸細細長長的一截,心尖突然一顫,鬼事神差道:“你覺不覺得我們像是一個家?”
他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有了家的概念。
從前,師父雲遊四方,師兄有自己的家,不常住嵩山,他被迫每天晨起練功,練的不好就要被打捱餓。盯著他的那幾個老頭子不過是要拿他的進步去換門主的讚賞罷了,哪裡會真心待他好?
人人都說他是魔胎,先天的壞,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壞,一定跟沒有家有關係。
當他意識到自己有家,外面世界的人並非都是兩腳獸,而是和師父師兄一樣重要的人的時候,他忽然就不想再當壞人了。
易暘轉頭看他,說:“一家三口嗎?”
路溫頓住,並非討厭稚楚,只是他更喜歡聽到的數字是二。
但他隱約覺得暴露出自己的想法來,會讓後果變得不可控,他勉強笑著說:“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