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緩緩點頭,也沒更好的法子。說不定分家後,就沒拖欠月錢這樣丟臉的事兒發生。
“母親從公中沒下的我會補足。”寶玉又道。算是給王氏收拾首尾。誰家的媳婦這麼做休掉都不過分。
賈母點點頭。既然孫子全都考慮清楚了,不如遂了對方心意。
“等發榜後。”
“好。近期我會多花些時間打聽,看有哪些不錯的子弟配的上家中姐妹。”寶玉很操心。
“按你的想法辦。”賈母點頭同意。
祖孫二人商定後,已經過去大半時辰。
“祖母快去午休,孫兒這便告辭,明兒再來陪您說話。”寶玉起身告辭。
賈母擺擺手,疲憊地道:“去吧。”
離開榮慶堂的時候,日頭正好,完全看不出昨夜陰沉的模樣。
風已經帶了幾絲凜冽,再不是秋日裡送爽的金風。
回到綺霰齋,茗煙已等候多時。
“二爺,您找我?”
“嗯。”點點頭,寶玉將麝月取來的五百兩銀票遞給他,“府裡下人沒有冬衣,你去賬上問問究竟怎麼回事。先將欠下的月銀和冬衣發下去,不日府中便會分家。”
“分家?”茗煙倒吸一口冷氣,“二老爺還在任上,怎麼分家?”
“爺在不就行了。”寶玉淡淡道。反正賈政在的時候也沒管過家。
分家最難一關是賈母,只要她同意,族裡不會有意見,賈赦也不會有意見,最有意見的估計只有王夫人。
茗煙趕緊拿著銀票去辦差了。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寶玉想,這分家的訊息想必很快會傳遍全府。
以防麻煩,王夫人那裡還要走一遭。
想到這裡,他再次出門,去了王夫人院子。
一進院子,迎面碰到金釧。
與書裡不同,寶玉並未和金釧調笑,也就沒有金釧被趕跳井的事發生。眼下,這個王夫人最得用的大丫頭還在兢兢業業當差,仍是二房主母跟前的第一紅人。
“二爺來了!太太正讓奴婢去請您呢。”穿著蔥綠撒花襖子、黛青綾棉裙的金釧笑道。
“我正想太太呢,可巧金釧姐姐來尋。”寶玉也笑。
“這就是母子連心。”金釧嘴巴抹了蜜似的,“太太從老太太院裡回來便一直等著二爺,還特意讓廚房做了二爺最喜歡吃的松瓤鵝油卷、芡實蓮子羹。”
寶玉一愣,這兩樣他都不怎麼愛吃,要麼太油要麼太甜。不過,嘴上仍然高興道,“多謝太太想著我。”
“不想著你還會想著誰?”王夫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還不快點進來,這天乍一冷,小心吹了風,得了風寒。”
聽到喊聲,寶玉也不再閒話,快步走入屋內,抬眼便看到王夫人。
此時,她正在臨窗大炕上,靠著大紅金錢蟒引枕,衝寶玉擺手:“快來坐。”
寶玉一竄便到了跟前,毫不猶豫地脫下靴子上了炕。
“太太,您也不蓋上腿,今兒冷著呢。”
伸手將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給扯開,搭上王夫人膝蓋,又從梅花式洋漆小几上端起熱茶,遞過去。
王夫人笑吟吟地接了,口中卻道:“快要用午膳了,還喝的什麼茶。”
寶玉也不回答,手伸向小几上的汝窯美人觚,那裡面插著大朵的月季,清香撲鼻。
“我的兒,你從小就愛沾花拈草,長大了一般脾氣。”王夫人嗔道。
寶玉啞然失笑。
“還愛吃丫鬟嘴上的胭脂。”王夫人繼續揭短,“有時候我發愁啊,這莫非是應了你抓周抓了盒胭脂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