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又一想,自己一個家生子,簽了死契的,想什麼呢,將來自己的孫子能跟賴尚榮一樣放良中秀才當官就行。
嫣紅扭著腰走出門,身影快消失的時候還回頭衝賈赦拋了個媚眼。
賈赦哈哈大笑:“八百兩花的值!”
四書這才想起一樁官司,前段時間為了還朝廷欠銀,大老爺圖謀老太太嫁妝,藉口納鴛鴦為妾胡攪蠻纏,老太太被逼的沒辦法,給了一千兩,讓大老爺從外面買個人,感情買來的就是這位。
以後誰要說大老爺愚孝,任憑老太太、二老爺管著榮國府,在府裡受打壓受欺負,那就是放P。
要是真孝順,會這麼幹?他一個下人,都不會算計老孃的棺材本。
賈赦慢條斯理的喝了茶,這才道:“你小子不催了?走,前面帶路,咱們再去會一會夏總管。”
四書彎腰行禮:“大老爺,您請。”
出了書房,賈赦走在通往榮國府正堂的青石路上,揹著手緩緩而行。
已是陽春三月,路邊栽種的垂絲海棠開的如火如荼,偶有和煦的春風拂過,花瓣紛飛如雨,落的滿頭滿肩。芭蕉碧綠張揚,木蘭皎潔如玉,處處生機勃發。
可惜,如斯美景卻沒有賞看之人。
至少,四書急切的腳步完全沒有留駐的意願。
“四書,別急。你瞧這韶光如畫,該做的是細細欣賞,而不是跟被狼追的一般逃竄。”不知何時,腰間的扇子再次被賈赦拿在手中,展開來,不時扇一下飛來的蜜蜂蚊蟲。
“大老爺,求您別耍小的了!”四書哭喪著臉,“夏總管可是皇上身邊第一紅人,咱們娘娘得罪不起啊。”
賈赦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忽然拿扇子指指對方:“嘿,老二活的也不算太失敗,至少身邊還有一個真心為他操心的,不都是卜固修之流。”
四書不明所以,卻也知道是好話,憨笑兩聲,沒再開口。
穿過月洞門,走過一條夾道,又穿過一道小門,便是二門外,正堂三間花廳正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到了門外,賈赦神情一變,再次恢復成一個只知在家花天酒地的紈絝LSP,就連眼窩裡的青黑都透著一股子腎虛。
“呀,夏總管,您這是又來道喜呢?”
夏守忠早等的不耐煩,他還要在宮門落鎖前回去,哪有太多時間一直等在這裡。
下人的態度一如既往,神情透著諂媚巴結,但主子的態度有些不對。
也難怪,才敲走一萬兩,再加上欠銀清繳完畢,估計已經沒什麼家底,可不得反感他的到來。
只是,他也沒辦法,都是給皇帝當差不是。
怪只怪賢德妃在宮裡手太鬆,動不動就大把灑銀子,不僅讓別的宮妃記恨,還讓皇帝皇后不爽。
“賈將軍,政二老爺這是對本總管不滿?”眼珠一轉,夏守忠拉長聲音借題發揮,語氣自然不可能好。任誰被當成水蛭心裡也不痛快,哪怕他本來就是。
主座並排兩張椅子,一張坐著權勢滔天的太監總管夏守忠,另一張空著。
賈赦搖著扇子在空座上坐下,半點客氣也沒有:“他滿不滿我可不知道。”下巴衝四書一抬,“說說,你主子怎麼回事,也忒大膽,竟然敢不來見夏總管。誰不知道夏總管是皇上跟前最當用的心腹,他是不要命了麼?”說完,還衝夏守忠擠擠眼。
夏守忠拿茶盞蓋劃拉漂浮茶葉的手一僵,心裡無數個問號升起,不太對勁啊。
平時來榮國府,不管賈赦還是賈政可以說都是跪舔,今兒這賈赦怎麼回事?對他的畏懼諂媚竟然全沒了,跟換了個人似的。
見識過無數大小人物各種嘴臉的夏總管一時也搞不明白了。
不過,想不通就不想,不耽誤辦差。
從袖子裡扯出一塊雪白的帕子,他擦了擦額頭,又擦了擦手:“今兒來是奉賢德妃娘娘之命……”
聞言,賈赦神色並無變化,搖扇子的頻率一絲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