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腳下步子一拐,轉去了東側的偏門,想繞過封夫人的院子,先偷偷回屋歇一歇。
可封夫人就像料準了似的,封令鐸甫一進門,就跟候在此處的封夫人撞了個正著。
封夫人滿臉審度地看他,開口就是直擊要害的一句,“怎麼?故意躲著我?”
畢竟是朝堂風浪裡打滾的人,封令鐸淡然得很,看見封夫人先是一怔,而後做出副恍然意外的神情,不動聲色地將球給拋了回去,“怎麼?母親找我有事?”
常年鬥智鬥勇的較量,封夫人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這次倒也學會了以靜制動。
她就這麼沉默地看著封令鐸,目光直辣,不避不躲,最終封令鐸還是敗下陣來。
他摸摸鼻子,假公濟私地道:“母親若是沒什麼事,兒子便先回了,這幾日公務太忙,沒怎麼睡好,今日回來早,是想好好補個覺。”
言訖也不逗留,轉身便走。
“站住!”
封夫人到底沉聲喚住了他。
她行過去,眼神狐疑地盯著封令鐸掃了好幾圈,才冷著聲繼續追問:“什麼公務?我今日才見了寶華公主和王家三娘,倒也想聽聽你口中的所謂公務。”
封令鐸笑笑,依舊是那套永不換樣的說辭,“朝廷公務事關重大,兒子不好多說。”
封夫人才不買帳,挑眉質疑,“你這幾日都睡哪兒了?怎麼?朝廷公務再忙,還能讓你一個參知政事睡衙門不成?”
“母親說對了,”封令鐸面不改色地解釋,“朝廷給每一個衙門都配備了廨舍,就是為著公務繁忙的時候,官員可以歇在衙門,免於路上奔波。兒子雖為參知政事,但更是百官之首,自當勤於政務,做好表率。”
一席話說得正義凜然、目不斜視,封夫人蹙了蹙眉,心中疑慮竟就這麼莫名被抹去了幾分。
見封夫人不再說什麼,封令鐸拜過後要走。
然就是他轉身的一剎,一股溫風夾雜著淡淡的氣息撲面,封夫人心頭一動,當即扯住了封令鐸的袖子。
“等等!”
她蹙眉湊得近了些,皺著鼻子在封令鐸身上嗅了又嗅,口中喃喃道:“你身上怎麼……有股味道?好像是……”
封夫人越想越覺得怪異,瞪大雙眼問他,“廨舍裡不會沒有床吧?你們難道是打地鋪睡泥地裡了?”
封令鐸一怔,想起來,昨日他等姚月娥等得無聊,便用了些她院中的泥胚,捏了兩個摟抱著親親的小人。
而也就是彼時,有兩塊泥胚沾到了他腰間的香囊,泥點子封令鐸怎麼都洗不掉,也就作罷了,總不能將香囊給扔了。
可沒曾想,自己母親的鼻子竟然這樣靈……
封令鐸罕見地忐忑起來。
他一手將藏在衣服下的香囊悄悄抓住,一邊故作輕松地胡謅,“大約是積年的公文塵埃太多,翻閱的時候不當心沾染了,等下沐浴更衣便好了。”
封令鐸說著話,還不忘吩咐夫人身後的劉嬤嬤,“今日實在太累了,沐浴後就先歇了,不必等我用膳,要是我醒得早,便去衙門裡吃。”
劉嬤嬤連聲應著,主僕兩終於目送封令鐸走了。
“我怎麼覺著……”封夫人語氣狐疑,蹙眉盯著封令鐸離開的方向道:“恪初近來總是奇奇怪怪的?”
劉嬤嬤不解,“夫人什麼意思?”
封夫人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他有事瞞著我,而且還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就像他那次不告而別,忽然隨了那宋獾郎起義一樣。”
懷胎十月,又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饒是他城府再深,也逃不過為孃的直覺。
封夫人越想越覺不對,對劉嬤嬤吩咐,“你幫我找幾個人跟著他,看看他除了上職,還會去哪些地方,都列個清單給我瞧瞧。”
“是。”劉嬤嬤點頭,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