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澄聞言撇了撇嘴,又聽寶華追問:“那鋪子租給誰了你可知道?”
王婉澄搖頭,“我只看見在弄內裝和招牌,好像是一家賣瓷器的鋪子。”
“瓷器?”寶華愣了愣,想起最近去拜見封夫人,在後院博古架上看見的那些各式各樣的瓷器,怔然自語到,“封參政最近好像是突然迷上了瓷器,大約是這樣才會將鋪子租出去的吧。”
說話間,兩人已經從湖邊的樹蔭下行了進來,在遊船停靠的水榭前站定了。
封夫人看見兩人,率先過來對寶華公主揖了禮。
王婉澄愣了片刻,作出一臉茫然的神色,而後才恍然地扶住封夫人誇道:“怎麼有些日子沒見夫人,夫人又年輕了好多,害得我都險些沒把您認出來,失了禮了。”
封夫人蹙眉佯怒,嘴角卻是壓不住地上揚,瞪王婉澄道:“就你嘴甜,淨知道拿話哄我,一天天地沒個正形,小心老身告訴你娘,讓她收拾你!”
王婉澄嘿嘿兩聲,瞪大眼睛看著封夫人,“真的是年輕了啊!我看定是封大人偷偷給夫人孝敬了仙丹!”
不說他都還好,一提這封令鐸,夫人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蹙眉道:“別跟我提他!他這一天天都不在家,見首不見尾的,還孝敬什麼仙丹。”
寶華一怔,側頭問封夫人到,“封參政最近很忙麼?”
這一問,倒把封夫人也給問住了。她頗有些疑惑地看向公主,亦是有些不解地道:“他說最近朝廷裡的事兒挺忙的……怎麼?”
夫人茫然,問公主,“難道不是這樣麼?”
“啊?”寶華眨眨眼,努力忖道:“要說忙,似乎也是的。畢竟朝廷近來在推行新法,特別是市易法和保甲法,大約也是挺費神的。”
“啊?!”王婉澄嘴快過了腦子,接話到,“可那不是我爹和兵部唔……”
沒說完的話被寶華的一聲“船來了”給打斷了。
王婉澄看著裝飾華美的遊船,登時興致高漲,歡天喜地地拉著夫人和寶華上了船,將方才的談話給忘了個一幹二淨,高高興興地遊湖賞荷去了。
另一邊,政事堂裡的封令鐸數著刻漏,終於在申時正刻撣了撣官袍,起身便走。
話說一半的葉夷簡被驚得一抖,險些咬到舌頭。他連忙放下呈文追上去,扯住封令鐸的袖子氣到,“去哪兒啊?!我話都還沒說完呢!”
封令鐸回頭乜他,拽回自己的袖子留下句“明日再議”,跑得比剛才還快,而後一頭紮進了衙門外的馬車。
待到馬車碌碌地停在了青花巷,車簾撩開,封令鐸看見那個關門閉戶的宅子,和暗衛躲閃的眼神,心頭悸動涼了一半。
“又不在?”
他蹙眉問暗衛,失落裡夾雜著無奈。
暗衛低頭覷著封令鐸臉上的神色,小聲支吾說:“姚師傅在鋪子上盯裝潢的事,這幾日都是半夜才回的。”
鋪子……
又是鋪子……
這兩個字就像敲頭的釘子,封令鐸真是一聽就頭疼。
當外室也就算了,夜夜獨守空房,等她到半夜又是怎麼個事?
姚月娥進京至今快半月,除開薛府偶遇那晚,封令鐸已經連著幾晚為著等她,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這麼下去,鐵打的人也熬不住了。
如今想來,他當真是後悔將鋪子租給姚月娥了。
可惜後悔無用,他看了眼黑燈瞎火的宅子,吩咐暗衛在過道上給姚月娥留好燈,轉身鬱郁地上了馬車。
“大人去哪兒?”車夫問。
封令鐸闔目揉著酸脹的眉心,嘆氣道:“回府吧。”
酉時的夕陽染紅了天,封府門前那塊禦賜的匾額金晃晃的。
封令鐸駐足看了一會兒,才驚覺自己似乎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在這個時辰回過封府了,一時心中竟升起些罕見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