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他已經回到了醫院。
周圍沒有人,只有身體裡那一團暖洋洋的能量在發揮著作用。
蕭子文就好像失去了表情一般,蒼白的臉色上滿是漠然。
若是以往,在遇上新的怪物後,他絕對會第一時間拿起畫筆,給自己寶貝圖鑑進行補充。
可現在,他發覺自己竟是對那最愛的畫筆提起了恐懼。
他苦笑一聲,帶了點自嘲,把空白的面部扭曲了起來。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手臂遮住雙眼,乾澀的嗓音壓抑出一陣陣苦澀與絕望。
“哥哥,你怎麼了?”向文軒的聲音響起,帶著擔憂,鮮明地表露著。
“哥哥沒事。”嘶啞的聲音回答著,可他始終沒有拿下遮掩的手臂。
“可哥哥,你的聲音不對。”小小的孩童認真地反駁著。
“真的沒事,哥哥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嗎?那哥哥要好好休息啊。”
“……嗯。”
向文軒得到了回答,卻沒有離開。
“哥哥你睡,我保護你。”稚氣的話語響起,暖乎乎的小手還笨手笨腳地學著大人給他掖著被角。
身份好似互換了,蕭子文難得在這末世中當了一次孩子。
暖流淌過心底,順著血液流遍四肢百骸——他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是的,之前,他死了,心死了,死在了幻境中,被鞭屍在破境後。
幻境中的一切,在他甦醒過後,時時提醒著他,現實並不比幻境好到哪裡去,畢竟,在現實裡,他的親人朋友們,早便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他不再自欺欺人了,他被打醒了。
之前是溫小小,把現實顛倒為幻境,當時的他似乎並沒有被影響,當了安慰的那一方,似乎真的沒有陷進去。
而事實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比溫小小沉淪得更深,比她脫離得更晚。
疲憊的精神又把他帶進了夢鄉,夢裡,他以一種奇異的狀態懸浮在半空之中,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家裡。
這天是週末,蕭媽坐在沙發上看著狗血的肥皂劇,情到深處,甚至還被劇情帶動著用掉了許多紙巾,胖胖的橘貓窩在她的腳邊,愜意地眯著眼,打著小呼嚕,睡得香甜。
無人看到蕭子文,他就那麼像個被隔絕在世界之外的人,無法參與世界裡的一切。
他嘗試著,想要引起親人們的注意,但他失敗了。
無奈,他只能飄著離開了這邊。
蕭爸在書房裡,堆積的檔案好像永遠都處理不完,把他困在這小小的空間裡,一天也走不出去幾次。
他又在蕭爸面前晃了幾個來回,還是無用。
他放棄了。
最後,他逛遍了家裡的每個角落,然後也輕飄飄地坐在了沙發上,陪著媽媽看著毫無營養的肥皂劇。
——這大概是他最後一次陪家人了吧。
他苦笑一聲。
還是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