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追妻一） 他輸的徹底，所以現在活該……
長樂宮樹影依舊, 風日靜美，與覃窈離開時並無不同。好似這幾日的沉默、哭泣、矛盾，都不曾發生過。
庭院裡兩個粗使婢女正在灑掃, 見覃窈進來，連忙行禮。
“免禮。”覃窈想對她們露出溫和的神情, 卻發現悲慼太久, 臉頰竟有些發僵。抬手輕揉了揉腮邊, 這才好些。
聽到院中動靜, 如意與杜若迎了出來。他們這段時間亦是提心吊膽, 見覃窈安然無恙, 臉上甚至帶了點笑，遂才放心, 簇擁著覃窈進入殿內。
“五妹妹呢？”覃窈問著，很快穿過安樂殿狹窄的空間，看見秦嬌正坐在臥房外間的羅漢榻上，由醫正給她頸側施針。
乍看到覃窈，秦嬌慌要站起行禮，奈何肩頸處紮了好幾根針, 行動不便，一時顯得手忙腳亂, 紅了臉。
覃窈很是詫異, 擔心問道, “這是怎麼了？”
蘭芳侯在一邊，含笑給覃窈解釋, “五小姐客氣得緊，頭一次睡貴人的床，夜裡不敢翻身, 落枕了。她還不敢說，奴婢見她僵了半邊身子，追問幾次，她這才告訴奴婢。”
她語氣裡含著打趣與愉悅，可見是當真喜歡秦嬌的純真憨厚，讓內斂的如意與杜若臉龐都染上笑意。
秦嬌臉頰更紅，好似被落日染紅的晚霞，讓蘭芳笑容更為燦爛。
覃窈頓覺心中的陰霾，被秦嬌的嬌憨，與這一陣歡笑驅散不少，心情這才徹底好轉。又知秦嬌在宮中一向拘謹，十分理解，柔聲安慰她道，“不必拘束，只當這裡是你的家便好，大家都喜歡你。”
命如意送走醫正，覃窈拉著秦嬌走入內室，坐到床邊，說些姐妹間的體己話。
因覃窈昨夜交代過幾個下人保密，秦嬌尚不知覃窈與皇帝的矛盾。覃窈的右手原本攏在袖中，這會兒露出來，她才發現覃窈受了傷，頓時嗓音發緊，“大姐姐受傷了？”
覃窈低頭看了看被仔細包紮的手指，想起昨晚的事，心中無奈又沉重，勉強笑了笑，“不要緊，只是……給陛下上茶時被茶水濺到，不紅不痛的，宮人們非要上藥包紮。”
秦嬌當真信了，只覺得宮人如此呵護覃窈，必然是因皇帝的看重。她微紅著臉頰，低聲與覃窈說道，“陛下真疼姐姐，恭喜大姐姐了。”
聽到容凜二字，覃窈便覺心緒沉甸幾分，臉上仍掛著笑，卻有想嘆氣的沖動。但那些話，無法與任何人說。她淺笑著附和，“陛下……是很寵愛我……”
她以為秦嬌說的是特地給她慶生、又請來親人陪伴的事，不料秦嬌湊近了些，笑容更加羞澀，“讓姐姐住太和宮，這是前所未有的獨一份。”
覃窈愣了愣，“我……後妃不能住太和宮麼？”
秦嬌眨眼，她性子軟，忽然被人求知頓覺壓力，嘴中磕絆了下，“一般……是不行的。天子的寢宮至為尊貴，後妃是不能住的。就像父親，他有自己的靜心堂，平日可去母親的院子，也可來姨娘這裡，卻不會讓母親與姨娘住他的靜心堂。”
說著說著，又低頭擔心起來，“這事若傳到大臣耳裡，不知會不會覺得陛下有失體統……還有，馮大姑娘也在，不知是否會心下介意……”
覃窈沒聽到後一段話，只覺得心中五味陳雜，既感動於容凜為她破例，又苦澀於，原來，他是可以無視禮法為她破例的。
那之前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樣，說為了應付百官而選秀，還因為她的出身卑微，只給她一個四品貴人的位分，又算什麼呢？雖他為她考慮良多，淑妃也好，婕妤也好，沒人欺壓她，可她終究只是，一個低等的妾。
秦嬌兀自說了一番，沒聽到覃窈應聲，一抬頭，便見覃窈滿臉酸澀，頓時擔心，懷疑自己說錯了話，慌亂道，“大姐姐……”
覃窈強迫自己笑了笑，寬慰她，“不用擔心，陛下……英明神武，能處理好這些。”他主意那麼大，至尊無上的，誰能欺負得了他呢？
雖捨不得覃窈，但秦嬌不敢在宮中多待，覃窈便讓宮人給她收拾了些點心玩意帶上，命蘭芳和杜若送她出宮。
幾人走後，如意才露出擔憂模樣，詢問覃窈，“貴人，您和陛下……”
也是方才覃窈和秦嬌說話時，如意才得的訊息，知曉了昨夜動刑的事，放下的心頓時揪緊。
“沒什麼要緊，你不必擔心。”雖覃窈的嗓音仍輕緩，但表情已是淡了好幾分。
欲速則不達。如意憂心忡忡思慮片刻，最終沒勸什麼，只道，“貴人受累了，便好生休息。凡事差遣奴才們便是。”
蘭芳與杜若回來之後，覃窈才知吉祥將她的藥都送來了——既然藥都送來了，想必長樂宮諸人也都知道了昨晚的事。
緊湊的地方，除了明間便是臥房，活動範圍有限。覃窈坐在床邊，沉默地看蘭芳將三個釉彩精美的瓷瓶，一一擺放在枕旁，聽她心疼地低聲喃喃，“還以為貴人沒什麼事……”
事關皇帝，恩怨又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兩個主子也都不是輕易會聽勸的，蘭芳住了嘴，只囑咐覃窈道，“貴人，這藥是敷手指的，早晚各一次；這藥緩解瘀傷，可一日三次；這瓶藥……貴人覺得不適便可用。”
明白她最後一句指的什麼，覃窈臉露一絲窘迫，又很快恢複，嘆一口氣，靜默道，“知道了，我自己來，你們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