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叔,又來啦。”石九嫂子坐在地頭,一邊吃著乾糧,一邊扭頭望著左里正笑。
石九嫂子的大兒媳急忙推推婆婆,讓別打趣,以免左里正一把年紀不好意思,卻自個也憋不住樂了。
這次石九嫂子家和左撇子家荒地挨著。
石九嫂子的家人們,有幸親眼見證了一把啥叫老年人談情。
以前聽說左里正疼秀花嬸子權當聽了個熱鬧,心裡說句實在的,卻是不以為然的。再疼又能疼到哪裡去,你看村裡這些打小夫妻傳言感情好的,真的瞭解實情後,不過也就那麼回事兒吧。
這次兩家挨著,近距離接觸才發現還真不一樣。
左里正壓根兒就沒去自家荒地那面,倒是一天八趟跑左撇子家。
左里正不是去左撇子家新房酒窖監工的路上,就是去左撇子家地頭。自覺幫著監督掃尾。
左里正聽石九嫂子打趣也沒惱羞成怒,權當沒聽到,愛看熱鬧就看去吧,手裡拎著一個大西瓜,面色自然地朝秀花歇腳的大樹根下面走去。
“不是讓你在家歇著,只忙釀酒那一攤活計嘛,你咋又來了地頭。等到我家那面稍稍撲騰開了,會讓老大帶幾人過來幫忙的。”
秀花沒客氣,先將西瓜接過來放在身邊,打算等左撇子和玉蘭翻完北面的地再將西瓜切開解解渴。
聞言道:“你家活計也挺重,哪裡能用你家子孫幫忙。說起來你家大小子也一把年紀了,都當爺了,估麼忙完這一攤會累夠嗆。要怪就怪在,你說放著便宜不佔鬧心。可是這開荒又和以前種地不一樣,春耕那陣能僱人,現在不是錢不錢划算不划算的事兒,是壓根兒不好意思找人來幫忙。我哪裡放心啊,既然決定幹了就是躲不過去的活計,不是我閨女幹,就要我孫女幹,趁著還能幹得動多幫著乾乾。孩子就能輕省些。”
左里正看著秀花曬黑的臉。
可能是太熱,也是很累顧不上形象了,秀花早就將鞋脫了下來,襪子上全是泥,還漏個洞。
左里正啥時候見過如此不修邊幅的秀花,有點心疼地誇獎道:“你的價值可不是種菜,在家多釀兩罈子酒比幾車大白菜值錢,這點兒帳還不會算嗎?快別幫他們幹了。只白天在家釀釀酒,至多給做口飯。”
秀花沒接話。
她可不就是起早貪黑在家釀酒,一點兒沒耽擱正事掙錢,白日還要幫著種地,一日兩頓折騰給地頭送飯。
她要是說出來這些事早就由她全包攬了,更會惹來左里正一堆牢騷。車軲轆話,來回說,她不耐煩聽勸。
“你怎的折騰來了呢,咋,不會是新房酒窖那裡又缺磚缺瓦了吧。這回又要添多少銀錢,你說個數,回頭我記著給你。你去找人給我拉磚吧。”
左里正擺手,“不是,是今日熱的人迷糊,有人差點兒從梯子上摔下來。我趕緊讓他們在太陽大的時候去酒窖裡歇一覺。窖裡比搭的帳篷裡涼快通風,正好鋪張席子躺地上,大夥就能睡。我看他們都歇著了,尋思過來看看你。”給送個從井裡涼著的西瓜解解渴。
秀花聽完贊同的點點頭。
她從房子動地基那天就操心這一點,那麼多人給咱家幹活可千萬別出事,一旦有哪個摔壞了腦袋或是胳膊腿,那完了,咱家賠錢不說,得多內疚。
雖說按天算工錢,早幹完一天就能省下一天工錢。
但是咱家為了不出什麼事故,寧可乾的慢點兒。慢工出細活也安全。
這個帳就看你怎麼算了,別急火火催促一場人禍擼了杆,那樣會花的錢更多,平平安安的竣工比啥不強。
“另外,我來地頭的時候,碰到幾位外面趕路來的,他們問羅家怎麼走。你那親家老羅家應是來了親戚串門。”
秀花疑惑:“這個時候來?”
首先羅家本身沒什麼親戚,其次都忙著開荒呢,她家這麼有錢都要貪白給的便宜,不信外面人放著不種地會特意來串門。
“帶口音不?”
左里正回憶了下:“不帶,瞅著小年輕長的挺高的,和咱家秀才公有點臉像。”
“哦,那不是羅婆子外地孃家來人,應是稀飯兒改嫁大娘那面的人。不知道這時候找來能是啥事兒。”
提起左小麥和羅峻熙,秀花心裡也挺著急。
從開荒一直沒去看看,只六子去了那面幫忙,一直沒回。
所以玉蘭兩口子恨不得白天黑夜不睡的幹活,就想幹完去羅家看看。主要是小麥肚子老大了,再過一陣就要生。
這時候,孃家多去人給幫忙幹活餵鴨子種地,小麥不至於著急上火。這不是怕嗎?怕像二孫女那陣似的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