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興德和楊滿山來回跑了兩趟,往車上放一應物什。
連著白蠟燭,朱興德都給多裝了兩捆,以備晚上守靈的時候用。
楊滿山和朱興德是一個心理。
他朝車上抱了不少麻布、孝布,連著停靈時會用到的遮擋黑布都帶著。
寧可多,別少了。
柱子是他們的兄弟,柱子爺眼下沒了,滿山懂大姐夫為什麼只簡單問幾句,就忍著氣開始馬不停蹄張羅。想必大姐夫會一直忙到最後。
無非是希望別在送老人最後一程時吵吵鬧鬧的,儘量讓老人體面些走。
至於其他的事情,柱子就算再傻,也有他們哥幾個護著,往後有的是機會再細追問。
……
屋裡,左撇子一邊穿衣裳,換下平時一身幹活的埋汰衣服,脫掉草鞋換上黑布鞋,一邊也在向白玉蘭打聽:
“就以前,我差點兒摔死那回,你給我準備的那套裝老衣料子還有嗎?動沒動?”
“有,自打你好了就一直放著。我尋思著,咱這個年紀等幾年再做裝老衣也趕趟,就沒動過剪子。以免胖了瘦了的還得改。現在還是裡外三新的料子,連著裡衣都有。”
“那你給我全包上吧。正好柱子他爺的個頭和我差不離兒。”
白玉蘭停下動作:“可是,他家能沒有裝老衣嗎?一般老人到歲數了,就算再困難,家裡也會提前幾年陸陸續續給準備上。我怕咱給拿了,他家明明有,到時卻裝傻。”
白玉蘭認為她絕對不是小人之心,是那一家子人絕對能幹出來的。
左撇子擺手道:
“唉,讓你拿,你就拿吧,這時候就別想那些了,先可著去世的老人來。
柱子他那幾個叔伯不是那種特別孝順的人,兒子都指望不上,還能指望兒媳婦們提前幾年給準備裝老衣?
我先帶著,到時看情況再說。
要是真沒有,咱總不能抓瞎,總是要讓老人體體面面的走,比啥不強。”
白玉蘭一聽,也對。
所以她不僅將那塊裝老衣料子給了左撇子,而且還挑選出一塊最好的鞋面料子。
鞋底她是沒辦法了,咱家沒有現成的鞋底。
實在不行,只能讓二柱子的伯孃嬸孃現做了。
外面,在朱興德將大門開啟,要將牛車拽出去時,秀花忽然出來攔住他:“德子,你等會兒,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什麼?”隨著問,朱興德開啟了外婆遞來的兩張紙。
朱興德粗略看過後就愣了一瞬,望著面前矮他兩頭的外婆:“這是啥時候寫的?”
秀花眯眼回憶道:“前幾個月吧。不止柱子他爺寫了,凡是在咱家幹活受重用的,且家裡沒分家的,我怕將來有破爛事兒的,我都趁著那些老人在給我送菜時,依次讓他們寫下這個字據了。也得承認,他們能配合是心裡有這些孩子們。唉,要不然憑啥這麼大個事兒會聽我的。”
朱興德手中這張紙,赫然是一份協議。
協議上寫的極為細緻,從發工錢,該由誰來取,一直到老人去世怎麼辦,家裡該怎麼分家,這裡全都有。
比方說柱子這張紙上,就有寫到:
柱子爺沒去世時,雖然沒分家,但是柱子的工錢,只能由柱子本人支取。
任何人不得以沒分家、家裡很缺錢、出大事故了需要銀錢等理由代替柱子支取工錢,以及不得以柱子名義在外借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