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怎麼沒的?”
朱興德推開堂嫂的家人,死人還沒問明白怎麼一回事兒,誰管活人和離不和離,都給他滾一邊兒去,和離又不能死。
二柱子的伯父看朱興德問到他頭上了,忽然一屁股蹲下,用雙手抱住腦袋,後背衝著朱興德道:“唉!”
朱興德擰眉:問你話呢,你挺大個老爺們嘆氣是幾個意思。
他恨不得想上去先踹二柱子大伯兩腳。
還是二柱子的大伯母,邊抹淚邊噼裡啪啦說道:
“昨兒黑天那陣,老爺子直說胸口疼,不想吃飯,想回屋躺著。俺們尋思那就讓他去躺著吧,反正夜裡不用幹活,家裡一向沒啥吃的,無非就是喝口稀,就是喝個水飽。家裡就是這種情況啊,賴就賴在誰讓咱家這麼窮呢。老爺子一天好日子沒過上,老爺子指望二柱子掙那工錢,他也沒往家裡……”
“說重點。”
誰想聽你哭窮。
更何況現在這季節,大夥都知道,只要有手有腳想囫圇個飽肚並不難,野菜那麼多,又不是天寒地凍的時候。
這隻能說明,這一家子根本不是吃不飽,他們就是想甭管發生啥事都要先拐到二柱子工錢上。眼下拿著老爺子死,要往二柱子身上潑髒水,想讓大夥知道二柱子心狠,不給家裡交糧食錢。甚至想誤導大夥,老爺子的離世是二柱子不孝順造成的。
二柱子的伯孃一噎,沒敢在朱興德面前再說些沒用的,急忙回答道:
“重點就是,等到今天從外面回來一看,老爺子已經沒了,身上早就涼透了。”
“他是具體啥時候沒的,能估摸出來不?”
二柱子的伯孃搖頭說:“那具體的,咱是真不知道啊。”
朱興德瞪著面前的婦人。
別以為含糊著說,就當別人聽不明白。
“你不知道,我知道。
老爺子昨晚說不想吃飯,你們當晚輩的就再沒進屋看過,對吧?
今早他又沒吃早飯,你們一大家人湊在一起吃早飯,卻仍舊沒有一個晚輩進去問一聲老爺子起沒起身。
你說你們是從外面回來才發現人沒的,你們能去外面幹啥?去地頭了。
就這麼幹一上午活,在家裡餵雞餵鴨帶孩子的沒人進去問一聲老爺子,在外面幹活的兒孫們能沒心沒肺幹到晌午才回家。從沒有人想想,那親爹連著兩頓沒吃飯了會啥樣。
你讓我說你們什麼好呢?你們可真孝順啊!”
二柱子的伯孃被這幾句諷刺的,哭聲跟著停了下來,再哭不下去了,臉色通紅通紅的。
二柱子的大伯也擰回了身,臉色比他媳婦還難看。
只不過依舊是蹲的姿勢。
他先狠狠地瞪一眼媳婦,眼神裡似在訓斥:你說那麼細緻作甚。
二柱子的伯孃看到那眼神了,心想:我冤枉啊,我明明沒說啥,你在旁邊也聽見了不是?是朱興德猴尖猴尖猜到的好嘛。
柱子的大伯顧不上再瞪媳婦,耷拉著腦袋眼淚吧差對朱興德道:“俺們是來找柱子的。家裡那頭現在亂著呢,人沒的太突然,啥啥都沒有準備。要是柱子不在家,他啥時候能回來啊?我尋思著,讓他……”
剩下的話,朱興德不耐煩再聽。
要讓柱子幹什麼?給買身後事的一應東西?明明有三個兒子,卻讓孫子輩裡的柱子承包喪禮一切費用?都到了這種時候還算計呢。
朱興德一指大門口,示意柱子的大伯和伯孃去門口等著,別在他眼前礙事,自個轉身就進了門房。
索性左家有小賣鋪,老人去世需要花錢買的一應物什,除了棺材等一些大件,剩下的小賣鋪裡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