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孩子,也沒個吃的,一大盆能照人影的茬子粥、一碗黑乎乎的蘿蔔條放在桌上,混水飽。
以前,秀花是不喜歡孩子的人。
你看她只生一個就知道。
自從這次來了女兒家,幫著大外孫女帶甜水,可能是隔代親,也是到了稀罕曾孫的年紀,她真是見不得一堆堆孩子捱餓的場景。
她家甜水,連帶著金子家的小寶在家裡吃住,現在零嘴都吃得起糖三角了,再一瞧這些娃,同樣是小孩子。
秀花擺手道:“得了,就按上等田給吧。”
反正也都是實惠人,有這個村的里正在場,沒有獅子大開口要價。
秀花還可操心了:“大侄子,我家有便宜碎米賣,遊寒村左家小賣鋪,你和你爹到了後打聽打聽去買一些。冬天這麼冷,買一些回來給孩子吃。”
這話惹的漢子主動道:“大娘,別看田地賣了,但是明年春耕秋種,我要是忙完,會去地頭給您家搭把手的。俺和俺爹都知道,您好心沒給壓價。給的價錢極為仁義。真的,您這樣的買主少見。您家人到時來這面幹活,喝個水,歇個腳,想要給田裡澆點兒水,千萬別客氣。”
秀花點了下頭。
要不是小外孫女婿羅峻熙要做什麼試驗田,聽說是在書上瞧過的,還聽邊境那面倒騰大米的商人聊過,想要買些田,在水稻田裡養鴨子養魚,她其實都想僱這兩家人幹活來著。
咱自己家人是種不過來的,哪有那麼多人春耕?不如還用這兩家賣家種地,那是以前他自家的地,他們能知道珍惜。
卻因為要留出一些試驗田,不是什麼人都能幹的,她就沒提出還讓這兩家種。只能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雙方聊完最重要的,秀花將銀錢給了左里正,就先一步出了賣地的人家,她想趁空去聽聽,這個村裡有沒有人家丟牛。
這個村的里正和左里正落後一步,按手印、寫字據,交接銀兩。
這個村的里正姓唐,平日裡和左里正關係極好,知道左里正在追求秀花。
正互相小聲交流道:“這位就是你相中的那位吧?”
左里正:“嗯。”
“能看出來,比一般婆娘都年輕。”憋回去的話是,長的大眼睛雙眼爆皮兒的,別看歲數大,眼角子有點兒耷拉著,褶子不少,那也能看出來爆皮兒,繼續道:
“以往我只聽說她在女兒女婿家裡當家,能當女婿家,還能讓幾位有本事的孫女婿也全聽她的,那性子能不厲害?你脾氣又不是多好的人。說實在的,剛聽說這事兒時,不太看好你倆。但今日才知曉,這婆子心腸真挺好。有些事兒,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聽她說話,雖然看人時,眼神好像有點兒傲了吧唧,不那麼深沉,但是聲音還挺細聲細語,和你過日子,應不會潑婦那一套。”
左里正不樂意聽了:“什麼婆子。”叫的那個難聽,再說了,他的秀花,老唐看的那麼仔細作甚。
什麼潑婦,他的秀花明明是富婆。
左里正維護秀花道:“我瞧上的人,心腸怎麼可能會不好。她也沒比我小多少歲,她就是面嫩。”
總感覺老唐剛才那語氣,還有點兒在埋汰他老夫少妻。
這一點必須強調一下,他沒有大秀花十多歲好不好。
這個村的里正笑了:“我倒是想叫弟妹,你這不是沒被過明路嗎?不是我說你,咱一把歲數了,想再娶有什麼害臊的,你再磨嘰磨嘰,過個一兩年,備不住你倆之中就有人沒了。”
“我呸,呸呸呸”,他倆長壽著吶。
現在左里正最忌諱的,就是他和秀花有一個先離世。搞不好就是他,誰讓他歲數大。
“別急啊,也就我能和你說說這些心裡話。咱這個歲數了,這種續絃的事兒,又不能和兒女講,上面又沒有親孃親爹了。說正經的,你真的不打算提親嗎?就這麼明著暗著護著她,你卻沒有名頭,真就不想睡一鋪炕?聽哥哥的,人家女的可不著急,反正不耽誤你對她好。倒是你該著急。”
這話,似乎起了作用。
人就是貪心,得到一點就想得到更多。
當回來的路上,左里正忽然道:“妹子,我想要你一句準話了,你真的不打算再走一步了嗎?”
秀花正琢磨著,也沒有人丟牛啊,瞧給她凍的,就沒太聽明白。
“往哪裡走。”
“往我炕上走。”
秀花:“……”你聽聽,他終於熬不住了,他聊上了騷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