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婆子卻忽然感嘆起來:
“你說,我家稀飯兒,他就不如你想事做事周全。
下地種田,那笨的呀。念個書吧,倒是腦子好,但擋不住又招豬。給我愁的,昨晚我沒睡著就尋思,真不考了多可惜。再說,他不讀書能幹啥呀。
他大姐夫,往後就得你多拉拔拉拔他啦,我算是看出來,你人情裡道方面,真比他強太多。
就你家甜水,哎呀,才多大呀,今日和我說話,我看她將來都錯不了。”
朱興德聽出來了,小妹夫的娘這是變著法的誇他。
朱興德一邊駕車一邊瞅眼羅婆子,裝作不經意道:
“說起我閨女,我確實覺得她將來錯不了。
咱說實話,我閨女剛出生那陣,我爺也有點兒不高興,不是小子。
後來您猜怎麼著?我爺自己想通啦。我們年輕,頭胎是閨女,不代表以後會一直是閨女,就包括我岳母也是,聽說,那不是傷了身子,要不然咋能沒小子。
再說,閨女養好了,照樣,不比任何小子差。”
羅婆子拍死一隻在耳邊轉悠的蚊子。
心想:你可真是位好大姐夫,可惜你給我吃定心丸吃早啦。
又伸手將朱興德耳邊的蚊子拍死一隻,繼續心想:我們家那倆,今晚能不能圓房都是個問題。
朱興德哪知曉這點呀,還在舉例:
“遠了不提,就那王賴子,嬸子聽說過那無賴沒?我爺這次病倒就是他上門耍無賴,我卻屁都不敢放。
為啥,人家有好妹妹啊,專挑爹孃優點長。
那妹子給縣裡大官做小妾,特別顧孃家。真是為孃家恨不得能死的那種。
當然啦,我家甜水,這輩子打死我,我也不圖用閨女換那富貴。她自己敢奔那富貴,我都給她腿打折。你看我老丈人家家風就非常好,咱只是說這麼個道理。
閨女養好了,一點兒不比小子差。
我小姨子和你兒子那長相,甭管生丫頭小子那能差嘍?
趕明您兒子再做官,嬸子,抬頭嫁姑娘,低頭娶媳婦,嫁好了,我小妹夫都借光。”
可不嘛,你說她咋就沒想到這點。
不過,那事還太遠。
羅婆子忽然道:“侄子,你等會兒。就咱娘倆哈,哪說哪了,出我嘴進你耳。”
“嗯?”朱興德一愣。
“我咋聽說,你舉例那王賴子家的閨女,不是親生的呢。”
“啥?”
羅婆子衝朱興德點頭,她真沒胡說,而且這事可能也就她能知曉。
因為林家那婆子只和她說過,也是囑咐不讓告訴任何人。她倆這不是知心老姐妹嘛,互相交換秘密,要不然憋得慌。
“那林婆子的孃家在西蕪鎮,離咱這裡挺遠。那地方槓窮槓窮的,村叫靠山屯。就是我家那鄰居姓林,幫老王家抱回來的。誰道當初為啥抱個丫頭,可能是想給家裡無賴兒子準備個漂亮的?沒用上?到出門子的歲數賣個好價。”
朱興德眼睛閃了閃,沒想到送小妹夫的娘回家,還能聽到這種事兒。
騾車使勁青柳村,到羅家大門口。
羅婆子趁夜色給朱興德使眼色,指指林家大門,用口型說:“就她家幫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