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再看俺家騾子這眼睛,眼如水杏,一看就是俺們家人。你說奇不奇怪,該著,就得是我家買它。看你一眼,好像能看透你的心,不給吃的,你都不好意思。”
朱興德站起身,一手還拎著幾根大蔥,一手拍拍騾子屁股:
“你們再看這體型,珠圓玉潤,我和你們說,往後你們挑騾子也要照這樣的挑。”
有人問:“你那意思,騾子還真得是胖點兒好?”
“那當然,不是有那麼句話?餃子要吃燙的,騾子要買胖的。日子過的旺不旺,就看騾子胖不胖。往後你看著吧,自從它進我家門,我左家能福祿雙全,雙喜臨門。”
朱興德說完,還尋找認同感:“對不對,大娘?”
老大娘:嗯?怎麼問著她了呢。立馬抬臉笑眯眯附和道:“那對,是這個理兒,啥物什都得買胖的,即便往後賣肉也比那瘦的值錢呀。胖的才有福相。”
“你看,我大娘都懂買騾子的道理。來,大娘,別隻納鞋底,吃蔥,別客氣,當吃零嘴啦。”
左撇子聽的心花怒放。
他一早就知道,只要讓他大女婿吃飽飯,或是有心情,那誇起啥來就是比別人花樣多,聽的都過癮。
你看看,大姑爺只站起來說幾句話,捂捂渣渣比劃兩下,明明圍著的是同一臺車,那周圍人再看他們的眼神和氣氛都不一樣,場面一下子變的更熱鬧起來。
遊寒村第四臺車啊。
左撇子在鄉里鄉親羨慕嫉妒的眼神中,心想:
二十多年了,感覺就今兒最受矚目,最露臉。
往後到了地底下,見到爹孃,想必也終於有說的了。以免爹又說他念書唸書不成,幹啥都不中用,看見他就是嘆氣,說生了個榆木腦袋。
而此時里正叔都有點兒聽不下去啦。
撇子家那大女婿咋那麼能瞎白話呢。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那又從誇騾子變成誇他自個。
說什麼駕車要人車合一,趕明村裡人坐他車,比坐家炕頭還穩當。
說話還一套一套的,一手拽韁繩,一手挖鼻孔,駕車輕鬆自如,啥事沒有。說什麼駕車從不回頭看,一路超車好幾個。過水麵別蠻幹,找硬底土地面。
里正叔瞄眼左家院子,能感覺出來那屋裡好像也挺熱鬧,算了,挺為撇子開心的,日子過的挺好就中,他先回去啦,剛要站起身。
卻不想還有他的事兒。
撇子家那大女婿忽然叫住他,還招呼撇子家那剛吃完出來的二女婿。
“滿山,咱倆卸車板,趁五爺爺家沒歇著,咱倆去給換上。”
朱興德說著話,真就和楊滿山卸新車板。
里正叔這才反應過來:“可不中。”
朱興德搶話,“五爺爺,您別攔著,我們家賣豬肉沒少用您家車,將您家車板造的不像樣。沒買車前,我岳父岳母就一遍遍叮囑,買回新的送五爺爺您那裡去。所以我們仨買車時,是特意照您家車板大小要的。”
雖然心疼,車板一換,新車就有點兒像二手的啦,但朱興德覺得咱必須要這麼做。
再者說,反正咱家也要繼續拉豬,有新車板子也要髒,還不如送人情。
左撇子也急忙站起身,反應過來擺手道:“快些送五爺爺家去。”拽住里正要上前攔住的胳膊,又說:“五叔,這麼些年,啥也沒給過您,就一個車板子,收了吧行不。”
村裡人都在旁邊聽著,有那老大娘鞋底也不納啦。